他是今早醒来,见皇帝不在,宫宴上的人说,宴会还在进行,陛下一会过来,故此先找来一问究竟。毕竟他与泠寒之间,除庆功外,还有别的事要说,这三日来泠寒都有意避而不谈,而他却不能不提。他虽是武将,可宋仁从军前,走得都是文官从政的路,若说文武双全,也是担得的。某些人的计谋已然被当事人看穿,泠寒见他趾高气扬模样,深邃漆眸鲜少得微垂几分,带了几分心虚。见他神情,宋仁已是将一切都看穿,“你这么灌我酒,不就是怕我跟你要人?”高高在上的男子,似是被触及了底线,踩了痛处,说到了心里,但也却是默认了。“你咋不干脆给我下一坛子蒙汗药,让我睡上个十天半月,甚至一觉不醒呢!”将军掐腰,眼中尽是对男子鄙弃之情,好男儿讲究光明正大,他这做了偷鸡摸狗之事的人,不主动承认也就算了,还用这样当时回避。他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别说,泠寒还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要不是淮安王尚在,且下落不明,如今边关局势紧迫,不知何时又起战事,你以为朕不敢?”“你,你还真想过!?”宋仁简直都要被气个倒仰,他怒气冲冲的在殿里转了三圈,与其说转,到不如说是暴走。他是在军营里就有听说京城的事,是皇帝亲口否认了这件事,他才了了猜忌,觉得只是民间不实传闻,风言风语不能当真。他信任了陛下,却不成想,骗人得却是他!将军伤心,指着泠寒,悔不当初自己没有擦亮眼睛,当真交友不慎。“我当初是什么眼神,瞎了眼,竟交到了你这样的损友!”将军声音粗旷,伤心又绝望,那一刻仿佛被骗去了心肝肠肺,更是觉得自己一时大意,所托非人。他几步走过去,看着那张比自己俊美不知多少倍,却十分欠揍的脸,咬牙切齿道:“当初我将妹妹托付于你照顾,是望你护她周全,不被歹人伤害,是你不守承诺,抢了我妹妹,怎么你道还有理了?”“还我妹妹!”“不还。”泠寒想也没想,一口否决,她既已入宫做了他的人,自是不能还的,门都没有。“那是我妹妹。”宋仁拧眉,他是真的怒了,他的妹妹,他竟说了不算了?将军又在原地暴走了三圈,才算暂且冷静一些,思来想去,他只能亮出底牌威胁,“你这么灌酒,不就是怕我清醒过来,向你要人?好,你既不仁在先,不顾我的信任,不顾你我兄弟情分,那你我就此友尽,情分全无,我现在就要把人带走!”泠寒哪里容得他把人带走,他战功赫赫,自然要什么赏赐都行,唯独孙倾婉。“她是朕的人,朕不许,你也带不走。”他说这话时,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底气,他想,这底气该就是那小人儿昨晚与他的承诺。她说,这世上,她最爱的人就是陛下,她不走,一辈子都不走,只守在陛下身边。小小的姑娘,清澈眸中尽是无比真诚。她的眼睛不会骗人,泠寒相信她是真的喜欢他,愿意留在他身边,如此夜里睡觉,男子的唇角都不觉上扬,带着几分安心。毕竟这里是皇宫,宋仁是外臣,泠寒若是不肯交人,他还真闯不得后宫,一时别无他法。难道还要到他率兵攻城的地步?他只想要妹妹,不想要皇位。女子睡得很沉,奈何殿里的声音实在太大,震耳欲聋般得此起彼伏,很难不将她叫醒。迷蒙时,她察觉是有人吵起来了,而且吵的还很激烈。孙倾婉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且孙仲青一生钟爱孙夫人一个,后宅少有的宁静。所有人见她无不是毕恭毕敬,父亲母亲又甚少有不合,当着她面红脸都没有过,永远都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遇见吵架这事,在孙倾婉的世界里,倒是稀奇事一桩。可女子再定神去想,这里又不是孙府,也不是其它什么地方,她正睡在泠寒的勤政殿,这里原本就是泠寒处理政事的地方,议事大臣素有来往,平日宫人小心伺候,谨记不得宣化。女子便觉得不可思议,谁不要命了,会在这里争吵,而且还是跟……泠寒!?她辩出泠寒声音后,前者疑惑便是了然,毕竟泠寒是这争辩的参与者,勤政殿高声喧哗,倒也理解了。可不理解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要命,敢和天子争辩?女子听着听着,倏得苍白了脸,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像……哥哥!小姑娘一瞬惊醒,困意全无,她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故坐起身,再仔细去听,以免是自己睡得太沉,思念兄长而出现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