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却半途折了回来,皱着眉摊起手向他讨还那份被抢走的作业。“我可以借来看看吗?”男孩无辜道:“我还没有做完,想看看别人怎么做的。”姑娘似乎都不愿意再理他,伸了手便打算以彼之道抢回来。可是在蛮力上,无论是幽灵还是姑娘都赢不过一个健康的人类男孩。所以结局也不过是姑娘更恼了一层而已:“你到底还不还我?”里德尔挑了下眉:“这作业对你有那么重要?”“那对你又有多重要?”黛玉反驳道:“你又不是没了它便写不出东西,这东西再怎么也是别人交给我的,与你又有何干系?倒是你这人,看着是个懂礼的,实则也不过金玉其外罢了,我看你就是来存了心来惹我。”男孩没有回话,也没有将手中的东西交回去。近乎尴尬的沉默和对峙。似乎还是男孩率先妥协,将手中的报告递了回去。姑娘却不领情,拿过作业就径直转身离开。这次男孩却一改之前散漫的态度,突然起身追了过去,大踏步越到她面前,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去路。当然前提是幽灵没有穿过他身体的打算。里德尔立在书架间的阴影里,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们的黛玉小姐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姑娘攥紧了手中的作业,不客气地回道:“昨儿一个小鬼抢了我的梳子,弄断了之后又还了回来,你说我该如何?”“然后?”男孩似乎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我把那梳子烧了。”男孩突然笑起来,他低下头,近乎暧昧地凑到姑娘耳边:“如果我是你……我不仅把它烧了,还会把那小鬼也一起烧了。”姑娘猛然退了两步,冷笑道:“那你还不快去把自个儿烧了,在这里堵着路算什么。”“当然是等着你来,”黑发男孩笑得更加阴郁:“再说我可从来没有堵过你的路。”说罢,男孩径直穿过姑娘半透明的躯体,回到方才的座位上。夕阳已然没有那么明艳,他背对阳光再次打开方才的书本,英俊的面庞淹没在橙色的光影中。看着赏心悦目,又让人咬牙切齿。那模样蓦然间让黛玉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无意识地抹了一把眼。幽灵终究是不会哭的,她突然又忘了。看书的兴致终究还是被里德尔败得毫无踪影,黛玉捧着那几页纸在图书馆外的长廊上漫无目的地徘徊,却突然不知该怎么处置它们。内容她已看过,也无非是写了些她平日常做的事情,看书,对着窗户发呆,如果是考虑到她这个什么都易忘的性子,这东西倒是有些意思。只是当下她担心的还是里德尔,男孩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性子,她知道这点,所以也不敢轻易放宽了心。明明她知道这个男孩是为了什么故意来接近她,她却没什么排斥心理,似乎是独独对他多了一点宽容。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孩不算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格。刚刚长开的身板,明明是个少年却始终戴着沉重的面具。即使他一直在笑,她也能看见他眼中那些厌烦,和他眼睑下偶尔浮现的青影一般,黑色的瞳仁是一个无穷尽的漩涡,仿佛潜藏了末世的洪水,能把所有的善恶悲欢都吞噬。他成熟得太早,却长成了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模样。可是她不讨厌他,她看着他虚情的笑,假意的关怀,明明厌恶却佯装欢喜,高兴又强行压抑,她恍惚间觉得很熟悉,却不知是像谁。他这样的性子,爱者愿为之加诸膝,恶者欲将其坠诸渊,唯独她仿佛站在河对岸,隔了满川苇草和悠悠流水,遥遥望着他。所以便不再介意他别有用心的接近么?她不清楚,却有时间等待。如今她这一无所有的样子,唯有时间最为富余。思绪被一人突然打断,她有些愣怔地抬了头,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学生,棕色卷发,蓝的眼,银绿色的领带整齐地系在胸前,又是一个斯莱特林。“林小姐,你是不是需要帮助?”男孩再度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眼中满是真诚,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自嘲地继续道:“抱歉,我又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诺德,伊恩·诺德,斯莱特林五年级。”姑娘抿了唇不知如何回他,她自然没忘方才屋内那个斯莱特林是如何气她的,但若是就这样将同学院的孩子都一棍子打死,又未免太过无理。面前这个男孩她应是见过的,有些印象却不甚熟,却不知他和里德尔是什么关系,若又是那坏小子找来一同欺负她的,那他可真是坏到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