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姑娘紧闭的眼睫微颤,似乎想要努力从梦中转醒,里德尔紧张地凑了上去,一贯平稳的吐息都逐渐焦灼,却见得黛玉素来似蹙非蹙的眉间曲起沟壑,挣扎片刻,又平展了眉心,再次坠落回冗长的梦境中。少年瞪大了眼眸,却始终没能等来他想见的场景,身后却传来了药剂师的脚步声。“她还没醒?”格雷夫人不自觉打了个呵欠,她用手捂住嘴,目光在药剂柜上掂量了片刻,才不经心开口道。“还没有,夫人。”少年飞快直起身子,转头道:“这和您昨晚所说的情况有关吗?”“梅林知道。”格雷夫人有些羡慕地望着依旧神采奕奕的少年,一面不动声色从药剂柜里拿了瓶提神的魔药,这才摆摆手将少年驱赶到一侧,躬身查看起姑娘的状况。大概是这具身体太过特殊,魔药师的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看得里德尔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怎么了?”“和昨晚相比没什么太大变化,也许还需要再等一下。”格雷夫人摆了下手,一面不容拒绝地将里德尔从医务室里推了出去:“回去好好上课,剩下的是教授们的事情。”少年回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医务室的大门便嘭地一声合在了他的鼻子前。格雷夫人转过身,正好对上姑娘清澈的眼眸,如春日湖水,缱绻新柳,唯独不见初醒时的困倦。药剂师扬了下眉毛,转头看了眼已然闭合的大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意识到她装睡的病人再度紧闭了双眼,不知道在以沉默拒绝着什么。门外,并不知情的少年甚至略显委屈地摸了下鼻子,转身远离了医务室。昨夜的热闹似乎没有影响到今晨的校园,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或清醒或困倦地碰着书本穿梭在城堡的各个角落,间或夹杂着中招的怒吼和皮皮鬼的奸笑,似乎和以往的每一个早晨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墙上刚醒过来的画像们似乎都离开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里德尔挑了下眉,转头对着墙上一幅画像微笑道:“早上好,加尔森爵士。”画像中正紧闭双眼满脸不快的大胡子爵士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嘟囔道:“早上好,是谁这么无礼非要打扰一位爵士的睡眠?”少年不徐不疾地补了下行礼,看着大胡子的面色有所缓和,这才柔声道:“恕我冒昧,只是我实在好奇,其他的画像们似乎很兴奋,为什么您不愿意屈尊去参与他们的话题呢?是因为他们讨论的事情不值得入您的双眼吗?”“既然你能这样问,那还用我告诉你答案吗?当然是他们的话题太过无聊。”加尔森无情地翻了个白眼,可惜太过浓郁的眉毛遮住了他精彩的表情。矜持之后,意识到身前的少年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才状似不耐烦得咳了两声,悄然打量了下四周的画像,可惜少年的问询依旧没能带给他更多的关注,方开口嫌弃道:“也就你们少年人没见识,只会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感兴趣。得了,那我就告诉你,省得你到处乱问丢脸。”说到这里,他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一下子向像框冲得极近,小声道:“那个幽灵身上有奇怪的魔咒,我们觉得他似乎不是真的那个人。”“这?”少年皱起了眉头,不是真的那个人……难道又是一个影子?“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咋呼幽灵而已,也值得他们那样热火朝天地讨论,真是没见过世面。”画像却在瞬间又摆了摆手,断绝了里德尔想要继续询问的欲望,浓郁眉毛下的双眼一转,又问起了新的八卦:“昨天斯莱特林的女生级长石化,你在医务室守了她一晚上?为什么我听到别的学生说你前两天在和拉文克劳的另一位女生示好,昨天她可是搞得半个学院人仰马翻,大家全在找她,结果居然是在女生盥洗室睡着了……”里德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又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顿了一下,转而羞赧道:“请不要随意说这些,桃金娘她……还好吗?”“你真的更喜欢那个拉文克劳的傻姑娘?梅林的臭袜子!我就说现在的小年轻喜好才不一般,我赌对了!”“爵士!”少年慌忙打断了画像的狂笑,左右看了两眼,低声道:“您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吗?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大胡子意外地挑了下眉,不过很快便无所谓道:“没问题,反正那群傻瓜永远不信我说的话,即使我说的都是真理。”“多谢。”少年低着头匆匆逃离了这个令他羞怯的地方,只是那泛红的春光在他脸上并没有撑过第二个转弯的时间,转过身的少年神色冰冷,仿佛方才那个春心萌动的男孩并不是自己一般。男孩低头望了一眼大理石地面上躲在柱子后洪贝的身影,洪贝对于假想情敌的忍耐性倒是超出他的预料,不过里德尔相信自己所期待的那一步已经很近了。画像奇怪的关注点倒是无意中帮到了他,曼德拉草的成熟还需要一点时间,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要不是该死的邓布利多,他根本不想暴露黛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