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风讲完了谣言,被师傅撵着往外赶,赫连允忽然站起身,回头道:“走吧,去个地方。”——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紧邻的帐子后面,是砖瓦堆砌出一条的小道,直通向地下深处。青石瓦片排列整齐,圆拱形的小室,码着几只旧箱子。一只箱子盖子被掀开了,露出角落里擦拭得十分干净的一只,圆形年画娃娃拨浪鼓。“这是……”周檀惊奇地问道,拨出一串响声来,依然清脆:“你的拨浪鼓?”“是。”赫连允说,伸手去揭墙壁上的一张图。旧卷图被缓缓铺开,保存得当,底下的羊皮上甚至都没折出多少褶皱。“它不叫《金银帖》。”赫连允抓住他的手掌,去指殷红的几点标注,说道:“这被叫作《冶矿图》,斥候们根据它的路线,前往各地寻找矿眼。我问过还在世的老人们,据说当年瀚海铁骑踏过忽里台草场,有人在驻地门前,扔下过这么一张图。这不是原卷,已经翻新过。”“谁扔下的?”“没人知道……”赫连允的语气有些飘忽:“除了这张图,还有字条,只说,燕沉柳外,九死一生,霜雾之交,金河覆地。”“九死一生。”周檀说:“是在说当年的乱局?”“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赫连允回答:“矿图我们已经跟着走过七八成,统统是真。凡是朱砂标注的地点,地下势必有金银矿土。生辰金,都在其中。”“难怪……”周檀恍然:“若是《金银帖》指的是所谓的矿藏地,也不算名过其实。”“如果是这个意思……”赫连允说:“南郡的皇帝,或许是被人蒙骗。”“不……”周檀说,气息轻轻贴过去:“他也许真的信,世上有能破百咒的东西。”赫连允虽然不信,但甜头是自己在尝,心里竟然有点混着得意的笑意。他盯着周檀眼下的小痣,轻微地笑出来:“原先我不信,现在却动摇,你……”他的话没说到底,只拿眼盯着周檀的脸,目光太锐利太直白,盯得周檀拔脚回地上去,走得歪歪扭扭,嘴里嘟囔:“大白天呢。”“想什么?”赫连允收回旧图。“没想什么。”周檀溜得更快。他总是矛盾,白天畏首畏尾,夜里就仗着伪装四处张狂,全仗着赫连允拿他没办法。四处都是白,梨花潮的潮头快要到了,这两日的雪和风都大,周檀一脚歪进雪水里,膝下湿透。他还没拔出双脚,一捧雪花炸开在后背上。“陆承芝——”他从牙缝里咬出声音,下手一刨,立马就要回击。陆小姐兔子似的左冲右突,头发上和肩膀上都溅上了雪花,南郡来的,没玩过这么软这么厚的雪,两个人搅得空气里都是白茫茫的雪雾,看不清楚纠缠的人影。陆承芝低声喊周檀,一个晃神,被炸到眼睛,她定睛一看,两手一甩,又好气又好笑地叉腰。周檀挤在赫连允背后,只露半张脸。他冲陆承芝眨眼,无声地笑。“行了……”陆承芝说:“有话跟你说,私事。”作者有话说:重新把旧电脑用上了,欠的一章有时间会补齐——非常感谢大家——感谢在2021-08-2716:45:30-2021-09-0211:3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翊翊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归尘土既不是活物,也不算死物;她这私事「二字」,在嗓子中磨得分外暧昧,周檀一听就明白,她要讲什么事。他一手推着赫连允,一边从雪地上,一溜烟往反方向凑过去。陆承芝在坐凳上摆了几颗石子,随手一指,说道:“春庭月里,竟然还掺着南芷草,给你下毒的人,还真是希望你丢了面子又死绝。”“怎么说?”周檀坐下来。“春?药情蛊,要的就是一个头昏脑胀的缠劲,可这里头掺了点南芷草,就是无处纾解。脑子里清醒着,身上可……”陆承芝说:“由不得你。”“听起来是挺歹毒……”周檀评价说,脸上还没什么动静:“醒着丢脸比昏着丢脸难过多了。”“虽说下毒的人八成就是那位,但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对你,有什么意义?”“是啊……”周檀道:“我也想知道,多无趣的事儿,想看我发狂丢面子。”“偏偏就是这根草……”陆承芝嗤笑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大用处呢。你身上南芷的药力被别人消磨走了,剩下的可不就只剩,十几年的春庭月了?陈酿啊,现在只剩味道,没什么大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