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路府邸。林棠刚吩咐吕平把写好的信寄往京城,根扎布多尔济便坐着马车回来了。“额吉。”根扎布多尔济前脚踏进府,后脚便提高嗓音喊道:“我回来了。”正陪着图雅和兰娜的林棠听见根扎布多尔济的声音,抬头看了眼天色,发觉时辰尚早后,连忙提着心朝正门的方向走去。根扎布多尔济才去了不到一个时辰,按理说不该回来这么早了,可别是出什么事了。“没受伤吧?”林棠一见到根扎布多尔济,便急声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额吉。”根扎布多尔济稳了稳心神,条理清晰地道:“到了军营后,我刚看完伙房给将士们准备的膳食,黑鸣凤便带着人过来了,他说我擅闯军营,要把我抓走。萨布素将军不许,还把黑鸣凤的人打了,他才肯善罢甘休,放我回来。”“什么?”林棠气极反笑,“黑鸣凤算什么混账东西?他还敢欺负你?额吉幼时连你舅舅都打过,他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额吉,您别生气。”根扎布多尔济拽了拽林棠的衣袖,扬着笑脸道:“额吉,他说我,我骂过他了。”“单单骂过怎么能行?”林棠安抚地揉了揉根扎布多尔济的脑袋,冷哼道:“额吉要亲手教训教训黑鸣凤。”根扎布多尔济嘴巴微动,他抬头觑了眼林棠的脸色,正要开口继续说话,林棠低眸看着根扎布多尔济,抢先问道:“你把萨布素在黑鸣凤找你茬时的反应仔细说说,额吉有些怀疑萨布素算计我们。”“额吉,我正想说这事。”根扎布多尔济眼前一亮,他把萨布素揍侍卫、警告黑鸣凤、以及送他离开时的言行举止一五一十地告诉林棠。林棠听罢,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快速掩过眼底的冷意后,拉住根扎布多尔济的手,一边带着他往书房走,一边放缓声音道:“此事,就算不是萨布素一手策划的,他也在顺水推舟。不然,他作为守在宁古塔多年的将军,还能让黑鸣凤带着刀的侍卫在他面前放肆?更遑论他刻意在你耳边说弹劾黑鸣凤的事了?”“额吉,侍卫们拿着刀进来,他立马挡在我前面的时候,我当真以为他是个好人。”根扎布多尔济脚步微滞,他抬眸望着林棠,瓮声瓮气地道:“额吉,您又不干涉前朝政事,萨布素将军顾忌郭罗玛法不敢动黑鸣凤,他把您牵扯进去,您就能动黑鸣凤了吗?”“额吉是不管朝堂上官员的事,但了解额吉的人都知道额吉胆大包天又睚眦必报,容不得身边人被人欺负。”林棠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黑鸣凤手握圣旨又如何?额吉手上还有你郭罗玛法赐给额吉的龙纹玉佩。若是今日你真出什么意外,额吉便是冒着余生都被你郭罗玛法圈禁的风险,也要把黑鸣凤斩杀!”当然,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不怀好意的萨布素。“可是额吉,您明明是想要帮萨布素将军和将士们的。”根扎布多尔济听见“终身圈禁”,当即气红了眼圈,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棠道:“萨布素将军怎么能利用我算计你呢?”“根扎布多尔济啊,你觉得萨布素是真的心疼将士们的嘛?”林棠放慢脚步,松开根扎布多尔济的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给他,不答反问道。“不知道。”根扎布多尔济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脚尖,带着哭腔道:“额吉,我现在不相信他了。”只要一想到萨布素算计他,可能会给额吉带来危险,根扎布多尔济便忍不住自责和难过。“儿子啊,这事不怪你的。”林棠看出了他的想法,她轻轻刮了下根扎布多尔济的鼻子,柔声安慰道:“额吉也有错,是额吉高估了萨布素为将士们着想的心。额吉以为萨布素为了从额吉这要到更多的钱粮,肯定不会,也不敢有任何歪心思。所以,额吉忽视了已经从额吉这要走一成粮食的萨布素会更在乎黑鸣凤对他的威胁。是额吉不好,害你去军营受了惊,根扎布多尔济能原谅额吉吗?”根扎布多尔济听完林棠的话,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明明是萨布素心思阴沉地利用额吉的善意给了黑鸣凤狗仗人势的机会。这些都关心地善良的额吉什么事啊?根扎布多尔济越想越难过,也越气愤,他往下压了压脑袋,死死地攥紧拳头不吭声。林棠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蹲下身子,把他抱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缓声道:“怒伤肝、气伤肺,你不许再生气了,额吉会让算计我们的人付出代价。”根扎布多尔济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额吉,若是……若是我以后不想做个好人了,您会怪我嘛?”,!“不会啊。”林棠拍着根扎布多尔济的手微顿,她想了半晌后,把根扎布多尔济推到眼前,满眼认真地道:“只要不做律令明文禁止的事,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好。”没等根扎布多尔济说话,林棠放柔声音补充道:“还是那句话,额吉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过完这一生。”根扎布多尔济闪着泪光轻声问:“那我要是想做个纨绔呢?”做个纨绔,谁敢欺负额吉,他就能带人砸了谁家的府邸和商铺了。林棠闻言微愣,她想了想,旁击侧敲地提醒道:“若是你发自内心地觉得做纨绔能让你快乐,额吉不介意的。不过,报复人的法子有很多,额吉不希望你为了别人犯的错搭上自己的余生。”根扎布多尔济听明白林棠话里话外的意思后,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额吉,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额吉啊。”林棠扬手摸了下根扎布多尔济的脑袋,笑盈盈地道:“额吉一直以来都引你为傲的。”根扎布多尔济眼圈又是一红,他别过脸去深呼了口气后,转过头扬起笑脸看着林棠,撒娇道:“额吉,我不想当纨绔了,您来给萨布素将军和黑鸣凤教训吧。”“好。”林棠拿过根扎布多尔济手里的帕子擦了擦他眼睑的泪珠,接着忍着小腿处传来的麻意起身,拉着他加快脚步进了书房。“你先在这坐着,额吉叫人过来安排,好嘛?”林棠径直把根扎布多尔济拉到书桌前,给他倒了盏茶,指着眼旁边的椅子,轻声问道。“好。”根扎布多尔济强打着精神朝林棠笑了笑。林棠压下心里的心疼,转过身快步走到门口,提高音量吩咐:“去把戴季、吕平和巴特尔叫过来。”“嗻。”麦苗想起方才她看到的小主子闷声痛哭的场景,暗自咬了咬牙。黑了心肝又挨千刀的萨布素和黑鸣凤,竟然欺负打小就讨人欢心的小主子,真是该死!半晌后。冷静下来的根扎布多尔济起身搬了个椅子给林棠。林棠边心疼暖心乖巧的根扎布多尔济,边在心里又想了好几个回敬黑鸣凤和萨布素的法子。不是要把根扎布多尔济拿下吗?不是算计她吗?那别怪她手下不留情!正想着,吕平、巴特尔和戴季都到了。“见过公主。”三人齐刷刷地弯腰朝林棠行礼,林棠抬了抬手,加快语速把根扎布多尔济在军营里的事复述了一遍后,沉声道:“戴季,我记得以往你研制过迷药,你把现有的迷药都交上来吧。吕平,你派人暗中去打探萨布素和黑鸣凤的行踪,顺便把他们在府上的住处也摸清了。巴特尔,你去选十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等吕平把消息传回来,你便带上迷药和侍卫去揍萨布素和黑鸣凤。记住,重点是黑鸣凤,不打死他就行。”“奴才现在就去拿迷药。”戴季眼含担忧地瞥了眼根扎布多尔济,确认他无事后,给林棠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奴才也去查消息。”吕平满脑子都是小主子被人欺负了,他忍着怒气给林棠行完礼后,跟着戴季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等两人走出书房,留在原地的巴特尔直愣愣地跪在地上,攥紧拳头道:“公主,是奴才没保护好小主子,才让小主子受了委屈,您罚奴才吧。”“起来,如今不是说这的时候。”林棠皱了下眉头,板着脸道:“现下最重要的是帮根扎布多尔济报仇,你让我惩罚你,是不想给根扎布多尔济报仇吗?”“奴才绝无此意。”巴特尔用力摇了摇头,急声道:“在军营时,奴才怕双拳难敌四手,让小主子出了意外,奴才才忍而不发。如今回了家,公主您一声令下,奴才定要找机会往死里揍黑鸣凤。”“说了不许搞出人命。”林棠没好气地道:“打死黑鸣凤,我皇阿玛该震怒了,你是想让根扎布多尔济去京城里住几年?”“奴才不敢,奴才遵命。”巴特尔轻声应下后,抬头看着林棠问:“公主,奴才揍黑鸣凤和萨布素时,要亮明身份吗?”“萨布素武艺高强,心思又深沉,你不说你是谁他也能猜到。”林棠眼珠微转,她蹙着眉道:“至于黑鸣凤,不用管表明身份的事,只要能把他揍的不敢仗势欺人,怎么样都行。”巴特尔点头道:“嗻。”“萨布素武艺不低,黑鸣凤不知底细,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林棠低眉瞧了眼巴特尔,缓声提醒道。“奴才遵命。”巴特尔弯着腰从地上站起来,大步流星地退了出去。等人走远,根扎布多尔济走到林棠跟前,拽住她的衣袖,扬声问道:“额吉,揍萨布素和黑鸣凤不会给您惹麻烦嘛?”,!“不会。”林棠才不在乎麻烦不麻烦的,她斩钉截铁地道:“萨布素和黑鸣凤算计我在先,我报复回去无可厚非。”根扎布多尔济还是不放心,“额吉……”“哎呀,你才八岁,不要操心那么多。”林棠打断他,边伸手胡乱地揉了揉根扎布多尔济的头发,边柔声道:“额吉既然出了手,那就做好了应付你郭罗玛法的准备。”“额吉,您把我头发弄掉了。”根扎布多尔济见林棠不想他再问,摸了摸掉下来的两缕头发,顺势扯着嗓子嗔怪道:“额吉,我以后不会成和尚吧?”“和尚也挺好的啊。”林棠又放下一缕头发,逗弄道:“早起念经静心,睡前念经安神。”“额吉,我不管。”根扎布多尔济佯装气呼呼地跺了下脚,眼巴巴地看着林棠道:“您把我头发弄乱了,您就要帮我重新束发。”“额吉还没帮你阿布束过发呢?要是帮了你,你阿布知道了,会吃醋的。”根扎布多尔济眼睛发亮,“额吉没帮过阿布嘛?”林棠颔首:“对啊。”“那额吉更要帮我啦。”根扎布多尔济想起阿布在他面前炫耀他不知道的事时的眉飞色舞,瞬间来了精神。“额吉,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他抓住林棠的胳膊,左摇右晃地撒娇道:“阿布他不在,怎么能跟我比呢?”林棠好笑地看着根扎布多尔济,“若是你阿布知道你这么说,肯定要跟你切磋武艺了。”“那怎么能行呢?我又打不过阿布。”根扎布多尔济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额吉,阿布要是欺负我,您可要站在我这边。”“你阿布哪敢欺负你呀?”林棠轻声笑了笑,抬脚走到书桌上拿了把玉梳,动作轻柔地给根扎布多尔济梳头发。戌时,夜色逐渐朦胧时。林棠以大宅院有急事为由,让根扎布多尔济在家照顾好图雅和兰娜,坐着马车出了府。等马车走到城外,林棠快速脱掉华衣和金饰,换了身轻便的男装,背着弓箭远远地跟在巴特尔等人身后。吕平打探到黑鸣凤新得了个宠妾,他每日戌时三刻都会回府陪她。至于萨布素事务繁忙,日日都会在军营里待到深夜才会回府。那中间这个时辰就是给黑鸣凤准备大礼的时候。她说了要亲手教训,那就是要亲手教训!:()清穿:额附在草原吃我的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