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彻底无奈了,去就去吧,反正禺生也在北域,若是真遇到了什么不测,他们还可以互帮互助不是嘛。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禺生终于来到了天月洞外。他瞵视着高到耸入云霄的天月洞,不由得止住了脚步。他有点怯懦了,或者,进去了之后,当得知真相时,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天月洞形状似月,因而得名天月,月形洞是天下稀有的洞穴,也是天底下最皓丽的洞穴。那样一个洁白无瑕的月洞,里面却装着罪恶。禺生不由得讽讥了一下自己的懦弱,才恍恍惚惚起步走了进去。天月洞内晶光闪闪,透明无瑕。禺生能很清楚地看见周围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层。每一个冰层上满满地载着一沓厚厚的卷轴。在一座浩海无垠的书林里游走,禺生仓惶了起来,因为他分不清哪一个卷轴记载的是那一场大战。禺生思绪逐渐地凌乱了起来,他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头,努力让自己平定下来。无双和蝶衣在一片茫茫大雪里穿行着,在浩大的雪原上显得特别渺小。由于不知道去天月洞的路途,两人只能瞎奔了。簌尘在冰兽面前打着坐,闭目养神。冰兽盯了他好久,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簌尘虽然闭着眼睛,可依然能察觉到冰兽在看他。“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簌尘闭着眼,幽幽地问。冰兽看了一下他,踌躇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簌尘抿唇笑了一下:“一种直觉罢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冰兽凝望着他,眸里泛着璨蓝的光。“你跟刚刚走的那个人关系很好吗?”想起他为了一个人甘愿拿生命做赌,关系好不到一定程度,一定不会这样吧。簌尘睁开了眼,他知道冰兽所说的那个人是禺生。“我与禺生是知己之友,我与他在百花盛宴上相识相知,自此便以挚友相称了。”冰兽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垂下了头,神情怃惚。曾经,它也有伙伴的,它曾为了同伴连性命也不顾,而现在,这世上只剩下它孤独一兽了。“你是不是也想起你的朋友了。”簌尘看着它,温和地问。冰兽呆呆地瞵着他,面上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委屈的神情。禺生在洞里转了一圈,从琳琅满目的书轴里遴出一个自己想要的卷轴来可真不容易。禺生最后转回了远处,沮丧地跌坐在了地上。刚一坐下,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只听见“嗒挲”的一声,洞央处的那一块冰面上旋着一条四角形的线光。接着一个四方形的冰盒缓缓冒出了冰岩。禺生惊然地站起身来,仓皇地走近冰盒,手迟迟不动,大滴大滴的冷汗已从他额头潸然滑下。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或者,他没有勇气来面对里面所装着的东西。禺生抹了一下汗,咬了咬牙,僵硬地抬起手,慢慢伸向冰盒,他喘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决然打开了盒子。一道晶亮的光芒射出,刺得禺生睁不开眼。禺生向后退了几步,踉跄着跌到了地上,盒子振荡了几下,盒中的那一幅卷轴滚到了冰面上,以一个展图之势滑到了禺生面前。禺生能清晰地阅览卷轴上每一行字:天国建业初期,天罗与圣灵两族为了共创大业,结成一盟。两族之王都成为了赢者,本可以共同统御天国,可一方为了独霸王权,不惜残害了同盟者。到此,禺生已经读不下去了,看到了这儿,他已经猜到了一切。是圣灵帝陷害了他父王,当年母亲的病只不过是引父王入计的一个幌子。他母亲的病是因圣灵后而起,是那个毒妇害死了他的母亲。他们为了一个宝座,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他却在仇人的座下俯首称臣了十几年,他对不起他枉死的族人。碎梦成魇晶莹雪白的冰洞里,荧光闪烁着温暖的光晕,将四围照得一片透明。丝丝莹润如水玉般的光泽下,一纸千文闪闪发耀,透白的光映照在禺生满覆悲愤的面容上。在闪闪晶光的映射下显得异常诡魅。禺生攥紧拳头,十指镶进冰霰里,僵寒的冰在他焚起怒炎的掌心迅疾融化成水。禺生沉痛地闭上双眼,心口仿如被一块大巉石砸碾一样的疼。温润如泽的雪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指间上的雪水带着湿湿的温热滑出他的掌心。他只感觉整颗心仿如坠入冰潭一样的冷。冰风拂过他的面颊,吹开着那些被他刻意埋葬起来的回忆,一幅幅旧卷摊开,画面里全是那些人嘶鸣悲嚎的恸哭声,还有他们倒下去时的不甘和憎恨的眼神,血光照耀在他们每一个人悲悯而动人的面容上,腥风醎雨蚕蚀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