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该走了。
先……先顺着大路走下去,走到人多的地方再问问看好了。
女孩咬着右手食指,终于打定了主意,——随即又想起来身后的黄牙,回过头来问:
“你刚刚,是要杀我吗?”
黄牙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浇得透湿:“不、不是……仙姑大人有大量……”
“好。”女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噢。”
她摇摇晃晃地向山下走去。
黄牙胸膛缓缓起伏了一轮,手指哆哆嗦嗦地探向背后的弓:
他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傻子,路上随便一条野狗都比她更体面,居然敢让我在背后那串村姑面前丢尽了面子——
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啊”地一声站住了,头也不回地一打响指:
“你在骗我,我发现了。”
原本飞浮在空中的粉尘听令聚拢,重新砌成了两把纤细的刀锋,活像是女人们宛曼的手指,交叉着贯穿了黄牙的喉咙!
泣血的刀尖吐露着冷淡而慑人的杀气,旋转、扭曲、伸展,一朵腥气凛冽的花朵绽放在他的喉间,金属的花瓣冷冷地映出烈烈的艳阳:
“规矩点,坐下。”
、说第一:狂徒
茶楼老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二流子又来了?”
店小二跟着咬牙切齿:“是!一个人四棱八叉地往座里一躺,腿还伸得老长,直接占了一张桌!这都第三天了,一个子儿也没往外掏,花生米倒是被他蹭了好几碟!昨天还听他抱怨……”
“哈?”店老板直接迷惑,“他还有脸抱怨?”
“……抱怨说,老板娘腰身太粗。”
店老板:“……”
——这人亲娘是日抛的吧,这么嚣张?
薄燐叼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从二楼窗户上望下去。
他出门前特地照着命书给自己算了一卦:今天晴转多云,雷电橙色预警,降水率在有和没有之间,是个适合杀人越货的好日子。
他已经在茶楼蹲了三天的点儿,还是没等来任务目标。薄燐正忧心金主爹爹撤单,或者干脆一单多投——那他这个月可能真得从猫砂里挖土吃了。
生活不易,杀手叹气。
薄燐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往桌上一架,浑身找不到能支棱起来的骨头,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嚣张的高位截瘫。
啧?
薄燐本来正无所事事地盯着街头看美女,眸光突然一凝,整个人精神抖擞地支棱起来,活像黄鼠狼终于找到了拜年的鸡:
来了来了来了!饭来了——哦不是,人物目标扛着人头过来了!
他伸手在窗棂上一撑,整个人轻盈得像是贴着云巅掠过的鹰隼,一纵凌风而下,落在地上时悄无声息。
他吹了声轻佻的口哨,把束发的黑布条儿往眼睛上一系,江湖骗子正式持证上岗,向着任务目标溜达过去:
“小美人,算命不?”
灰头土脸的女孩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地问:“……多少钱呀?”
这是女孩下山的第四个月,她终于靠着一双三寸长的小脚,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路过人见她模样可怜,还会朝她扔几个馒头或者铜板——女孩就是靠着这点零星的善意,好歹没饿死在路上。
她不知道自己认识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女孩只是本能地跋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好奇地看着这个熙熙攘攘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