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蒋危才知道,那是庄玠与生俱来的一种特质,对待人和事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为方式,温柔而坚毅,永远平和,永远不屈不挠。蒋危对庄玠的态度产生了一个微妙的转变。外人面前他依旧每天找上门,跟那个时代很多不学无术的混混一样,变着法儿地欺负他,用幼稚的手段博取庄玠的注意。但是玉泉路没有一个人敢找庄玠的麻烦——蒋家媳妇的名片贴在庄玠背上,他看不见,但已经传遍了整条街,谁敢动庄玠一下,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就是跟他们整个大院过不去。他对庄玠有了极强的领地意识。他以为这种无言的庇护会一直偷摸下去,直到两个人最终长大,各奔东西,谁也不会主动揭开。可是有一天放学时,庄玠主动给他包里塞了瓶酸奶。酸奶这玩意儿不值几个钱,但那是每个班主任发给好孩子的,用钱能买到同款,买不到上头小红花的标签。蒋危喝完酸奶,把玻璃罐子洗干净,晾在窗台上,庄玠一直从天明睡到了下午六点,期间分局有五个电话打进来,他眼皮都没动一下。这对一个训练有素的刑警来说实在太不寻常,蒋危想了想觉得不对,手在庄玠头上一摸,温度高得吓人。他赶快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三两下把庄玠收拾好,撂在车上朝附近一个私人医院开去。医院是陆家开的,庄玠跟蒋危处对象这三年,没少往这边跑,一来是他羞于去辖区内的公立医院接受医生盘问,二来蒋危也不乐意让外面的医生随便碰他。到的时候陆则洲已经等在停车场了,看到车他熟练地打了个手势,一边让身后抬担架的护工过来,一边往车窗内看了眼,讥道:“挺好,这个月kpi又能提前完成了。”蒋危没空听他阴阳怪气,拒绝了上担架的建议,拉开后车门把庄玠抱出来,亲自送到三楼的检查室。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走廊里没几个人,陆则洲敲了两个主任室的门,里面都空着,幸好会诊室还没有锁,就指着蒋危把人放在里面的检查床上。陆则洲给西装外面套了件白大褂准备进去,蒋危原本已经站到窗口去抽烟了,眼角瞥见他把手搭在门把上,立马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你们医院没女医生吗?”他清楚庄玠的取向,从小到大庄玠就没对谁表现出那方面的兴致,蒋危一直怀疑他有性冷淡的毛病。检查身体这种事是个女的最好,哪怕漂亮得美如天仙,也不会让蒋危产生危机感。“现在是下班时间,女医生也是人,也要正常调休,而且,不要怀疑我的职业素养。”陆则洲看见蒋危眼里喷火,一副要冲过来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他想了想,无奈地摘下了口罩,“好吧,那我让白院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