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似刀口舐蜜。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蒋危抬起头,见庄玠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两人之间隔着长长一条斑马线,二十五道宽窄相等的白条,突兀而强势把他们分隔在马路两端,就像他们从彼此生命中缺失的那四年,一个在警校,一个在部队,没有任何联络方式,直到四年后重逢在物是人非的街口。短短四年,就足以让另一个人闯进他们的生活。也许是枯燥而漫长的训练中,需要有人来代替自己陪他走过,又或许只是一次无关风月的转身——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背叛,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关于未来的承诺。蒋危永远忘不了四年前经过这里的那天。他去交调京的申请表,走到景中前面那个十字路口时,正好看到庄玠——他穿着那身笔挺干净的制服,拽着一个警校同窗,把高中的校楼一一指给那人看。军车的防弹玻璃降了一半,庄玠回头看到他,迎着八月末的阳光微微笑了一下,眼里的惊喜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产生半分误解。庄玠说,你回来了,晚上我俩请你吃个饭吧。我俩,请你。只用四个字就把界限画得分明。饭桌上庄玠告诉他,他想参加507所承办的一个英才计划,面向军警系统的特优生一起招收,已经报了名,搭档就是身边那位周师兄。还说起学校给了一个公费留学的名额,他或许会去德国进修,两个人一起。他把未来规划得满满当当,未来里没有蒋危。说到最后,庄玠仿佛才想起他,想起这个可有可无的竹马,问他回京有什么打算。要怎么回答呢,那个英才计划是联合招生,是唯一能缩短部队与警校之间距离的契机,听老爷子提起的时候,蒋危婚礼过后是周末,庄玠在家好好养了两天,周一一早照例去上班。他特意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趁蒋危出门买早点的功夫,很快洗了个澡出来,开上那辆吉普直奔单位。意外负伤的结果就是,他到警局还没来得及换制服,就被淹进了铺天盖地的文件里。西城辖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耽搁周五那一天,堆积下来的工作量也是相当可观的。庄玠花了十分钟把平头文件看完,该签字的签字,该报送的报送,最下面是一份标红的涉密文件,盖着部委秘书处的红戳儿,十分醒目。公安部发来的必然是重案,庄玠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让贺延上来跟他说明一下案情,等人的时候,他才腾出点时间准备把衣服换了。刚脱掉风衣,门就响了,贺延在门口探头探脑:“师哥。”庄玠只得把脱了一半的衬衣扣回去。“哥,下面有人找你。”没等他开口,贺延已经推门走进来,悄悄往他桌上搁了碗豆汁儿,“就上次丢钱那个,龙什么集团的程董,来问问案情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