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想对你用这个的。”庄玠在他身边蹲下来,语气有些抱歉,“他们说精神力可以控制别人的行为,我刚学会不久,不知道会不会痛。”程昱按照他的意愿躺在沙发上,甚至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但眼睛瞪得很大,神情十分不甘。“我没有那么伟大的理想,现在的局面太复杂,一件一件地算我算不清。我想要的不多,我想要黎宗平死,想要无辜的人活,想要一切在变得更糟糕之前回到正轨上,除了这样做,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蹲在空荡荡的客厅,自言自语一般说完了这些,缓缓拿出手机。手机和电话卡都是他新买的,通讯录只存了黎宗平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庄玠把号码点进去,拉出短信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输入。“明天上午八点,大兴机场,不见不散。”黎宗平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赶到大兴机场。庄玠等在舷梯口,依旧穿着那件挺阔利落的风衣,停机坪上的风吹得他脸色苍白如纸,衬衣领上下翻飞,眉眼匀成天地间唯一浓重的墨色。黎宗平把包交给驾驶员,抬手替庄玠拂开吹到眼睛上的头发,指尖碰了碰他的脸,正色道:“脸儿还是白,凝血障碍病人都这样,如果我是医生我会建议你居家,最好像大熊猫一样保护起来,而不是到处跑,随便受一点伤都可能让你丧生。”庄玠点点头,没有躲开他的手:“所以我要带着你跑路,做我的移动血库。”“……我很荣幸。”黎宗平笑了笑,听见他这样直白也不以为忤,“你说话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幸好我没有高血压,趁年轻可以让你多气几回,打算去哪?”“阿勒泰。先去天山看看你的故居,从那边口岸出境,再飞奥斯陆或者哥本哈根。”黎宗平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回过头来望着庄玠:“私人飞机不用过安检,这我很不放心,我可不想在享受蜜月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警察拿枪指着头,鉴于你有过用那张脸骗我的先例,可以让我检查一下吗?”庄玠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黎宗平上前一步,两手贴着他腰侧一寸一寸摸下去,把大衣和西裤都翻了一遍,又到机舱里转了转,看到庄玠冰冷的脸色不觉笑起来:“不能怪我,实在是前车之鉴,你对谁好就准没好事。”“检查完了,可以走了吗?”黎宗平把他的风衣掖好,拍了拍:“我包里有把hkp7,小巧方便,以后给你玩。走吧。”程昱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一直躺到后半夜,目光被迫凝聚在刺眼的吊灯上,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天快亮时,那种可怕的控制力终于消失,他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飞机一早离京了,现在去空管局没用,他只能找蒋危想办法,蒋危的电话打不通,程昱问了一大圈才知道人在哪。蒋危那天从庄玠家出来,没地方去,他在北京还有几套房都不想住,就给陆则洲打电话,把车开去了以前经常去的一个高级会所。小圈子里这些公子哥儿对他结婚的事多少有些耳闻,蒋危就差拿个大喇叭上街喊我要结婚了,结果婚礼没等到,大半夜被喊去喝酒,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问。其中有个极有眼色的,是这家夜总会的真正老板,姓何,看见蒋危一杯接一杯光喝酒,说要给他身边塞两个人。蒋危军装都没脱,一手捏着烟,拍了拍裤腿上的烟灰,说:“家里那口子天天扫黄打非呢,咱不干这违法的事儿。”“这哪儿能算嫖,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学生,喜欢你想跟你处,我就是牵个线。”何老板硬是把人叫了上来,他一早挑好的,瘦瘦高高一对姐弟,往门口一站,身段姿态,尤其是敬酒时别扭生疏的模样像极了庄玠。蒋危那时候看着,心里微微一痛。他以为男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那天把庄玠打了,出来该怎么样还怎样,大不了就是生活里少个人,消沉几天。到现在才发现,他还是拒绝不了跟这人有关的所有,哪怕只有三份神似,一点点,都拒绝不了。程昱来的时候,蒋危正把自己关在酒店里,喝酒喝到七分醉,从朦胧的烟圈儿里找庄玠的影子。程昱气不打一处来,先掏出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照,踢开门口一堆衣服冲进门,蒋危抬头瞟了一眼,皱着眉说:“老子斗地主,妈的你拍什么照!”“斗地主斗到床上去了?”程昱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牌,把那姐弟俩从床上拽下来,看看脸,指着蒋危的鼻子骂:“我还当你三两天就封心锁爱了,放着正主不去找,弄个长得像的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