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脑袋,“对了!兄台,听说你们这管的严,昨天和我喝酒那个……张老哥,他——”“军纪处置。”虞知鸿说,“你倒关心他。”顾铎一愣,低头看看杯子里的茶水,郑重其事地洒在地上。虞知鸿眉头一蹙,没来得及呵斥,他已嚎了起来:“张兄啊!!张兄,是小弟对你不住啊!!”虞知鸿:“?”顾铎沉重地问:“张兄啊!张兄……他可有家眷?”虞知鸿历来说一不二,军中将士对他也是敬畏非常,万万没见过这等撒泼打滚的,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找他家人做甚。”顾铎道:“当然是视若己出……张兄?!”那姓张的老兄捧着一沓子悔过书,站在门口尴尬地说:“顾兄?这……倒也不必。”顾铎:“……”顾铎年纪小武功高,虞知鸿惜才,稍有招揽的心思,闹完乌龙,叫人拿了吃的来,给他当早饭。顾铎脸皮厚,转眼就忘了尴尬,埋头苦吃:“你可真是个好人!只是我藏在这,会不会连累你?”虞知鸿问:“何出此言?”“我听说,你们这有个叫贤王的人。”顾铎塞了一个小笼包子,一口吞下,“又凶又吓人,事多得要命,我怕他把你拉去砍了。”大概暂时并不想砍自己的贤王:“……”虞知鸿问:“此话怎讲?”顾铎还记着昨晚听来的话,现在张口就来:“譬如此次行军,你们不过去替人压阵壮气势,他却当多大阵仗似的,天天强调军纪,要么行军,要么训兵,片刻不能休息,累得要命。”虞知鸿:“……”顾铎叹道:“我对你们的境况呢,深有同感。在师门,我分明学得比别人快,师父还偏要我和师兄一起,一遍遍练剑。我正是因为烦了,才跑出来的。”他吃了一口菜,自来熟地问:“别只说我,兄台你呢?在军营干什么。”虞知鸿反问:“你觉得呢?”顾铎说:“你这么好看,应该是文官。我赌你是军师或者文书。”虞知鸿道:“错。”虞知鸿:“区区不才,正是又凶又吓人的贤王。”顾铎:“……”顾铎一愣,鸵鸟似的装起傻。虞知鸿也不说什么,拿着勺子喝粥。贤王殿下长得好看,一举一动都带着种「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气质,好像喝得不是粥,而是琼浆玉露。沉默片刻,顾铎道:“我道歉,不该说你的坏话。”虞知鸿问:“不怕我凶了?”顾铎想了想:“不怕。你让我白睡一觉,还给我吃的,是个大好人,我怕你干什么。”虞知鸿问:“那你想跟着我当兵么?”顾铎认真问:“倘若我不跟你走,还能不能吃?”虞知鸿哭笑不得:“能。”顾铎拒绝:“那我不跟你,当兵不能喝酒,我要当江湖人。”顾铎走时,吃得心满意足,还顺走一个包子:“你是王爷,我是不是应该和你道个别,跪你一下?”虞知鸿:“不必了。”不过说是走,到了晚上,顾铎又惦记起那暖烘烘的被窝,出尔反尔地钻进了虞知鸿的营帐。虞知鸿巡夜回来,听到帐子里有呼吸声,剑已出鞘。顾铎在剑上一弹,震得他虎口一酸,剑势慢了片刻。顾铎刚好擦着边滚开:“别别别!是我!”虞知鸿:“……”顾铎眨眨眼:“深夜归来,看到床上有美人,你必然很开心。你拿着剑,莫不是感动得太狠,想和我比试?”说到剑,他的眼睛都冒着光。虞知鸿说:“也行。”顾铎瞬间跳起来,从桌上取过剑,剑锋出鞘,气贯长虹。他今晚没喝酒,一挑一刺尽显少年锐气,洒脱又好看。和虞知鸿的剑不同,他的剑招赏心悦目,讲求美观又要风骨,是游侠的剑。虞知鸿则招招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是沙场上性命攸关磨出的功夫。两人走了十来招,顾铎说:“不打了,你打不过我,我拼不过你,还是喝酒吧。”他掏出酒壶:“我是江湖人,讲江湖规矩,我们打过架,就要喝酒的。你不能拦着我。”他甚至自带了两只酒盏,分别满上,拿给虞知鸿一盏,“这是竹排酒,江边的人坐在竹排上喝的,又醇又烈,很香。”虞知鸿拒绝:“我不喝。”“哦。”顾铎说,“你虽然不让别人喝酒,可自己也不喝,那也算一个好人。明天我来时,给你带吃的,省得你干看着我喝。”虞知鸿道:“好。”看在这只有一张床的份上,顾铎没留宿,喝完就不知道跑去哪了。不过就此成为军营常客,天天来玩,跟着军队一路向北,俨然这当成了一个好玩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