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来势汹汹,行迹诡异,虞知鸿连击落两箭,却没拦住飞向顾铎那一支。生死一瞬,他连调转缰绳都来不及,只能飞身扑过去。顾铎正和那用砍刀的对招,还要提防一旁那个用软剑的,即便余光看到飞箭,也腾不出兵刃抵挡。他随便从身上掏出个什么物件,扔出去稍作阻挡,心想:“就一箭,我应该死不了。”然而下一刻,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被带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兵刃无眼,径自扎进砍刀客的身体,对穿而过,生机绝断。持软剑的人蓦地爆发出一声悲鸣,竟改朝十七而去。十七重新整理完机括,又不慌不忙地发出一箭,正中此人眉心。场中形势骤变,余下五人纷纷停手。顾铎成了看热闹的,还不嫌事大地拍虞知鸿:“怎么回事,他们自己打起来了?”虞知鸿闷哼了一声,冷汗顺着脸颊直流,勉力抬头望去——余下的两支连弩再发,迎面而来!虞知鸿已有些神志不清,顺着最后的求生本能,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向后滚去。他没看到,身后已是悬崖峭壁。作者有话说:顾铎:唉,没有我,虞知鸿傻乎乎的可怎么办?虞知鸿:……爱你哟——落崖虞知鸿,你是不是傻了?顾铎刚好能抓住地上的砍刀,正准备横刀挡剑,就连人带刀地滚落悬崖。托瑞王府药池子的福,他疼得死去活来三年,心练得宽大不少,命悬一线也不至于头脑空白。他先紧紧拉住虞知鸿,反手就把那砍刀怼进石壁——不是自己的刀,用着不心疼。顾铎道:“你为什么跳下来,他们就剩五……哦,七个人,我也不是不能打。”虞知鸿答了一句什么,可是山风太大,顾铎没听清,刚想再问,卡住刀锋的石头松了,两人猛地一坠。砍刀遇上刀生难以承受之重,不堪其负,从中断裂开,也随主人去了。两人再次落往悬崖下。虞知鸿彻底没了意识,顾铎只能一边抓着这人,一边自力更生地四处乱刨,玩命往岩壁上贴,减缓坠势,间或抓住点什么。他竟还有心思去想,怎么每块岩石都长得奇形怪状,怎么凸起就那么恰到好处,能把他浑身上下刮得乱七八糟,又没几个能落脚的地方!悬崖下的人命在旦夕,于峭壁上留下一道沾着血肉的生路;悬崖上也剑拔弩张,这个剑客替那个刀客报仇,那个持笔的点人穴道,打得仍旧热热闹闹。最后只剩下十七和那轻功高手,其余的都是箭下亡魂了。十七走下土坡,去悬崖边望了一眼,问:“贺林,你要替兄弟报仇么?”“我,没有兄弟。”那轻功高手名唤贺林,跟在他身后,说,“这里,掉下去,尚有生机。”身边有人,十七就不乐意站在悬崖边上了,向后退了两步,脚下「咔」的一声,像踩坏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循声去看,看到了一只粗糙的草编蚱蜢。还扁了,他刚踩的。这是哄小孩的玩意,放在尸骸旁边,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不过这一只特殊,是他十七亲手做的,摆在他杀的人旁边,倒也相得益彰。蚱蜢不难编,他一只手就会弄,大齐国境从南到北,十个人里得有九个会编,剩下的一个名叫陆小七……或是顾铎。那是还在打仗的时候,十七住在伤兵营,编这玩意消遣时间。顾铎看着新奇,他就顺便多编了一个,做顺水人情。顾铎那会总跑去看他。不知道顾铎是什么感受,反正十七心里嫌尴尬——挡刀是假的,他不过是觉着顾铎难成大业,去套近乎,预先为今天这一场埋下伏笔。谁知道套着个傻子,居然如此当真呢?但他的眼光没错,顾铎就是个不成事的,一见着虞知鸿,半点出息都不剩。十七说:“是,这悬崖不高,你下去看看。”贺林没立马下去,而是再一次问:“他到底,是谁。”这话问的是顾铎。顾铎早些年浪迹江湖,赶上武林盟内哄,天下武林正道由此分崩离析,只留下老盟主的十来个徒弟,勉强撑着门楣。这事在外边传得风风雨雨,可是顾铎还真就没听说。到武林大会时,他直奔往年的江湖圣地,叫着要和人比武,一剑连挑了整个武林盟山庄,从此被奉为「新任武林盟主」。不过这盟主更像「萌主」,没有号令天下的威风,只能从武林盟的钱庄提款——武林盟为了全山庄的生计,改行去贩卖兵器,也会接一些诸如眼下的「生意」,倒还比较宽裕。所以算起来,顾铎是贺林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