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不说话。
曲不询余光观察了她半晌。
“生气了?”他又拿玩笑来逗她,“不会是因为我没当场追出来找你,你生我气吧?”
沈如晚终于抬眸看他。
“你要不说这个,我还没想起来。”她淡淡地乜了他一眼,“不过你既然提到了,我就得问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曲不询看她愿意搭腔,松了口气。
“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怕你一转头又看见我,心情更差。”他语气轻松,可看她的眼神却一层薄薄的忐忑,“总得给你一点暂时摆脱我这个烦心鬼的时间。”
沈如晚意味不明地睇他。
曲不询望着她,“刚才我说剑修的剑能斩天地鬼神,就算对手再强大,也要信你手里的剑能陪你在最后一口气湮灭前取走对手的命。你……”
就是在那时,沈如晚手里的东西忽而掉落,转身就走。
沈如晚顿了一下,偏开头。
“之前在秋梧叶赌坊,奚访梧问你,你现在还提得起剑吗?”曲不询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那时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说话。再后来,你说你很久不用剑了。”
沈如晚默不作声,垂在身侧的手却慢慢地紧握起来,攥得很紧,指甲也掐进掌心。
“刚才叶胜萍说,你和以前不太一样,像是变了个人。”曲不询望着她,“我想起来,从我们在临邬城第一次见面起,没看过你用剑,好像也没见你身边有剑,你身边没有留下一点关于剑的痕迹。”
“沈如晚,”他很慢很慢地说,仿佛每个字都很艰难,浸在苦涩的泉水里,“你是不是,也有心魔?”
心魔缠身,所以再也握不住剑,所以再也不曾用剑,像是从来没有过那段握剑的人生。
沈如晚的侧脸紧紧绷着,像是用尽全力维持平静。
“够了。”她说,用力把手从他手中抽出,“你说够了没有?”
“谁跟你说,我不用剑是因为我握不住剑?”她骤然抬眸,幽黑眼瞳里炽灼欲燃的烈火,几乎要把她和他灼烧殆尽,“我不用是我不想,只要有一天我需要握剑,我就一定能握住!”
握不住,也要握。
曲不询目光沉沉地凝望着她,神色也紧绷着,嘴唇紧紧抿着。
他们沉默地对峙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把目光挪开,像是两尊沉默的雕像,又或者是冰冷的凶兽狭路相逢。
“吱呀——”
旁边商户的门忽然被推开,里面走出人来,正好撞见他们沉默的对峙,不由吓了一跳。
“呃,那啥,你俩在我门口有事吗?”那人小心翼翼地问。
沈如晚没理他。
她仍然冷冷地望着曲不询,仿佛她遇到的所有困境都和他有关,即使她心里明白这都是迁怒。
曲不询沉默了片刻。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率先转过头,望向从门内出来的人,神色还沉凝,但态度却已客客气气,“不好意思,挡了你门口,马上就走。”
沈如晚急促地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向前疾行。
身后,曲不询朝那人再次道了声歉,快步追上她。
沈如晚看见他就烦,一偏头转向另一个方向,加快脚步。
曲不询真是被她气笑了。
明明都是修士,生气起来居然能这么幼稚,别说是他了,就算换个刚入门的修士,能被她加快脚步甩掉吗?
真是该他的!
十来年前若大大方方地缠上她,十年后也不至于改名换姓被她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