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手背青筋暴起,指挥车夫:“现在就回去!我要面见陛下,给大郎讨个说法!”
卫定鸿受伤一事,很快就传遍了猎场。
卫定鸿被带下去给太医诊治,卫夫人伏在地上,哭得哀哀戚戚。
皇帝脸色很差:“查出来那羽箭是哪来的了没?”
随行护卫的金吾卫为难道:“回陛下的话,这羽箭乃是猎场统一配制,专供贵人们游乐所用,并查不到是谁所射。”
这羽箭不是专门用来打猎的利箭,至多只能猎点野鸡野兔,根本猎不着狼熊豹之类的猛兽,所以只是给不善打猎的人玩玩的,属于公用器具。而树林里经过这几日的围猎,痕迹早就乱七八糟,哪里看得出来射箭者行踪。
“陛下!”卫夫人悲号,“臣妇的孩子,年仅十三岁,素来沉稳乖巧,也不知是得罪了谁,竟要对这么小的孩子下狠手!此人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家猎场动手,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臣妇斗胆,恳请陛下为臣妇的孩子作主!”
皇帝揉了揉额角:“卫昌。”
卫昌立在下方,春风吹动他沾了血点的衣袍。
春猎三日,共猎得黑熊两头,豹一只,虎一只,狼两只,鹿六只,还有獾鸡狐兔若干。这么多野兽,这么多人,他十三岁的长子,却成了唯一受伤的那个。
“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你夫人爱子心切,一时激动,当心坏了身子,还是先让她下去歇息吧。”
“是。”卫昌低头行了一礼,随后把卫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在宫人的搀扶下,她踉踉跄跄地往太医帐子走去。
帐子里传来卫定鸿的痛吼,是太医在给他拔箭。
“不是说用了麻沸散了吗,为什么还这么痛……”卫岚潇无助地看向卫云章。
卫云章无法回答她。
两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帐子边,谁也不敢进去。
许久之后,卫昌从皇帝身边回来了。他一回来,卫云章便立刻迎了上去:“父亲,查到是谁了吗?”
卫昌看着他,并不说话。
卫岚潇红着眼睛:“这还用问,肯定是……”说了一半,顾忌左右的人,又不说话了。
卫云章心里一寒,拽住父亲的袖子,道:“这不难查!猎场里备箭的数量是固定的,谁家借了多少支,都有登记,最后都要还回来的!直接查谁家剩的数量不对,不就知道了吗!”
卫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金吾卫查过了,都是对的。”
卫云章愣住。
“你们就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们总不会比陛下的人更厉害吧?”卫昌低声道,“接下来多陪陪你们大哥吧。”
说完,他便掀帘进了帐子。
卫岚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跟了进去。
卫云章站在原地,垂头立了半晌,然后拔足往外走去。
他走了很久,走到了猎场外围,卫家家主的帐前。他实在太显眼了,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卫郎中阴沉着脸走出来,叫他进帐,隔绝了外面其他人好奇的视线。
“你父亲呢?你一个人来干什么?”卫郎中质问他。
卫云章盯着一旁的长孙看。
长孙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钻到郎中夫人身后,叫道:“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我害你大哥不成?我都没进过猎场好吧!”
卫云章收回目光,朝卫尚书和卫郎中端端正正行了一礼:“父亲眼下在照顾我家大哥,脱不开身,让我过来传话。”
卫尚书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眯着眼睛瞧他:“什么话?”
“父亲说,今日之事,显然是被人刻意暗算。昨日两家刚有了龃龉,今日我大哥便遭此横祸,任谁都会怀疑到您家头上来。然,我两家并无实质仇怨,何至于此?这定是外人的离间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