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的。”崔令宜淡定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兄长和嫂嫂,成婚多年也只生了一个女儿,有他们在前,你父母就不会催你催得特别紧。况且只要我说服了你,说我年纪还小,不想有孕,你肯定会听的吧?拖个一两年不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卫云章:“……”
他还真会听……
“那万一出了意外,就是有了呢?”他盯着她,“你要打掉吗?”
“啊,对啊,不然呢?生下来吗?”崔令宜笑笑,“就算我想生,拂衣楼也不会让我生的呀。血脉之情可比男女之情难控制多了,他们不会留下这种祸患的。”
卫云章紧紧地抿着唇,袖中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脖颈间偶有青筋浮现,暴露着他情绪的起伏。
半晌,他才道:“拂衣楼不把你们当人看,你自己也没把自己当人看。”
“嗯,是啊,我本来就只是个工具而已。”崔令宜答得很快,语气轻盈地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为什么甘愿当个工具?是因为怕死吗?可是像你这样被操控地活着,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和乐趣?”卫云章穷追不舍。
他问得并不委婉,甚至可以说是尖锐,但她听在耳朵里,却奇异地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他这个人真好玩,果然是没有经受过苦难的公子哥儿才能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至今也只有他一个人问过她这种问题。
她垂眼想了想,然后回答:“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但乐趣还是有一些的,比如我很喜欢崔宅里那棵大紫藤树,也很喜欢你们家后花园那个池塘。他们不是人,不会对我评头论足,也不需要我花心思去维护关系,但它们都对我很好。”
怎么个“好”法?卫云章刚想追问,却见崔令宜耳朵微微动了动,看向了外面。
“挟持你的人来了。”她挑眉一笑。
快要到书院了,这条路属于官道的岔路,除了书院里的学子和先生们,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
只听车厢顶上一声响,有人踩在了车顶之上,又飞速跃下,赶车的瑞白只听到一阵飕飕风声,刚想回头,便又倒霉地被击晕,丢下了马车。
一柄长剑破开了车帘,似乎是怕被“卫云章”认出,这次的寅十四还换了个造型,不蒙面,改戴纱笠,整张脸都笼罩在黑纱之下,模糊不清。
崔令宜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卫云章被寅十四拽出了车厢。
马匹受了惊,开始发足狂奔,崔令宜探身出车厢,瞧见寅十四已经将长剑横在了卫云章颈侧,挟持着他飞身落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崔令宜扶着车厢,故作慌乱,高声喊道:“四娘,四娘!”
但她宁愿站在马车上被颠来颠去,也不肯下车。
卫云章:“……”
身边的寅十四似乎看了他一眼。
卫云章不得不开口,凄惨道:“三郎——”
……恶心心。
看着即将消失远去的马车,和马车上那个始终存在的身影,寅十四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确定他真的在乎你?”
卫云章:“……”
他可以很确定,她之所以不来救他,压根不是因为不想暴露他的武功,而是她在报复他瞒着她私下与拂衣楼会面——喜欢扮她是吧,那就扮个够,替她受了这拂衣楼的气。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三郎,你快跑,千万不要管我,只要你是安全的,我就可以安心了——”
寅十四:?
马车上的崔令宜一顿。
这个语气……
卫云章继续道:“三郎,你放心,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