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撒谎。孔宗林殿试的时候,他不在场,后来分派官职的时候更是没他什么事,他其实压根就没有见过孔宗林,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殿下是不认识罪臣,罪臣也与殿下素无往来,可此次雪灾,却令罪臣被迫卷入您与太子殿下的争斗之中!若不是太子殿下提前发现了粮食的问题,那粮食煮成粥后,分发给百姓,必会引起疾病!罪臣明知如此,可却为了家中老小,不得不做出此等遭天谴之事!敢问康王殿下,为了陷太子殿下于不义,竟不把边陲百姓的命当命吗!”
听到这话,群臣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仿佛成了静止的木雕,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此人真是可怕,还从来没人敢把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说!难道这就是将死之人的胆量?
“简直胡说!”康王立刻朝皇帝跪下,“父皇,儿臣完全不认识此人,更不知他为何如此污蔑儿臣!儿臣与皇兄,连架都未吵过,怎么会有什么争斗?而且皇兄去赈灾之时,儿臣已经去营州了啊,儿臣甚至是回京后才得知皇兄去赈灾一事!儿臣顾惜营州百姓,饱受山匪侵犯,主动请缨前去剿匪,如何又会为了陷害皇兄,去伤害其他地方的百姓呢?”
“康王殿下,你怎还敢提营州?”孔宗林怒目圆睁,又朝皇帝磕了个头,大声道,“陛下,罪臣还要揭发一案——康王殿下豢养私兵,扮作山匪,劫掠营州百姓!”
第119章第119章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朝中众臣,皆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孔宗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人在说什么?他是说,那些骚扰营州百姓、还让营州军士吃了败仗的山匪,是康王殿下的私兵?那康王去剿的什么匪?剿的他自己的私兵?
康王面色惊骇,如坠冰窟。
他根本没有想到,孔宗林会知道此事,更是在早朝当众揭发!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与吕司业是单线联系,而吕司业根本不知此事;他人又在陇定,一个小小县令,如何知道自己的密谋?定是有人告诉的他,是谁,是谁?!
难道——
“孔宗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御座之上的皇帝紧紧地盯着他,语气飘忽不定。
“罪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罪臣敢对自己说的每个字负责!”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山匪是康王的人?”
“罪臣没有证据证明,但罪臣知道有人能证明!”孔宗林咬牙,“营州刺史曹宣,他应当最清楚里面的来龙去脉,罪臣斗胆请求陛下,派人前去营州调查,或将曹刺史传至京城一问!”
皇帝:“你与曹宣认识?”
“不认识。”
“那究竟是谁告诉你,那些山匪是康王的人,又是谁告诉你,曹宣也知道此事?”说到最后,皇帝已经从御座之上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负手站立时本就不怒自威,如今气氛之下,更是威压迫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孔宗林道,“吕大人既然能收到罪臣家人的来信,那罪臣当然也能收到其他亲戚的来信!罪臣有个亲戚,就在营州做木材生意,前段时间写信给罪臣,说他进山之时不小心撞见了零散的山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他们就是康王殿下的人,而曹刺史,也一直在暗中帮扶那些山匪!他左思右想,心里害怕,便写信给罪臣,说他认识的人里只有微臣这么一个当官的,问罪臣怎么办。罪臣也不知道怎么办,便一直埋在心里,直到今天才敢拿出来说!”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你的亲戚?现在在哪?”
孔宗林顿时哭嚎起来:“罪臣收到他的信后,连忙去信询问,怎知再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恐怕……恐怕……”
“简直是胡说八道!”康王气急败坏,“父皇,此人满口胡言,他原籍分明在竺州,怎么会有在营州做生意的亲戚!传他亲戚对质,他又故意含糊其辞,分明是凭空捏造了一个人,妄图陷害儿臣!父皇,您可得替儿臣作主啊!儿臣再怎么糊涂,也不能干出这种事来啊!”
他说完便跪在了地上,眼眶泛红,仿佛真的又气又急。
“康王殿下不是说根本不认识罪臣吗?怎么对罪臣这么了解,还知道罪臣原籍在哪?”孔宗林立刻质问道。
康王一愣,顿时僵在了原地。
“够了!”皇帝阴沉着脸色,厉声喝道,“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何在?”
被点到名的三司长官立刻出列:“臣在!”
“查,给朕好好地查!查查那赈灾粮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查营州山匪又是怎么回事!”皇帝怫然看向康王,“还有你,在三司查清之前,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外出,除三司办案问询外,不许任何人探视!”
说罢,便拂袖而去,准备离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