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良久,他才摸摸有些湿润的脸颊,墨色的眸底慢慢荡开笑意,低声道:“真该让世人看看你这副风流作态,看你还有什么脸说对发妻钟情不二。”
其实说来也是奇怪,除武德帝以外,谁都不把月娘这位早逝的靖国公夫人放在心上。
陆筠是觉得死人比不过活人,云贵妃对此不以为然,陆执徐则是认为过往之事不可追,虽是好奇他们的过往,但他不想深究,不然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而且据他观察,也许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深厚,因为提起发妻时,姜静行没有多伤感,脸上也不见怀念之情。
陆执徐一贯的心细如发让他发现了些许端倪,只可惜没有深想。
姜静行下了楼,在别人看来,她刚从二楼雅间下来,倒是贴合她与友人来此喝酒的说法。
管家没有多想,他身后的羽林卫也信以为常,没有多疑。
泰安楼酒水的确一绝,靖国公与友人来此饮酒,在正常不过。
羽林卫拱手道:“陛下急召,请国公即刻入宫。”
姜静行嗯了一声,提膝上了马车,也没有打探武德帝为何召她,这时候召见她,不会是为了朝政,那就只能是私事了。
既是私事,那就是件需要她应付的麻烦事,于是区别只在于,麻烦是大是小了。
传召来的紧急,传话的羽林卫骑马出宫,来得快,回的也快,不过两刻钟,便将靖国公入宫的消息带到了皇宫。
时值午后,太阳已偏西,明光殿周围殿宇连绵,红墙绿瓦,檐下描金的彩绘流光溢彩,映得姜静行眼神格外淡漠。
她走在廊庑下,发现殿外站了不少宫人,有太监也有宫女,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宫人。
“殿中可有其他人?”姜静行在殿外止步,对着迎上来的小鹿子问道。
小鹿子不敢多言,只低眉顺眼道:“奴婢不敢妄言贵人,陛下等候国公许久了,您随奴婢来。”
说着走在前带路,一路上都保持沉默。
“你倒是比你干爹嘴严。”姜静行点评他一句。
小鹿子顿时把身子弯的更低,谄媚道:“国公您说笑了,奴婢哪比得上干爹的本事。”
姜静行撇他一眼:“你干爹就是本事太大了。”大到失了谨慎,什么人的钱都敢收,临老了,反倒没个好下场。
和张公公相识多年,她不说知晓他所有秘密,但弱点是什么,她倒是一清二楚,失了根的老太监,无亲无嗣,能抓在手里的,只有那些金银珠宝了。
她最开始和人打好关系,靠的便是独一份儿的出手大方。
“听说你干爹病了,如今可是大好了?”姜静行又问了一句。
小鹿子明白,这是在问张公公的下场。
要是别人,他倒是可以糊弄过去,只是姜静行问他,他不敢不说。于是只好半真半假道:“劳国公记着干爹,只是干爹年岁大了,如今吃了不少苦药也不见好,平白遭罪。”
说到这,他停了一瞬,又道:“陛下感念干爹他老人家在宫中伺候多年,不日前赐下金银,许干爹出宫了。”
这下姜静行没话说了,张公公有没有出宫她不知道,但以她对武德帝的了解,能留下人一条命,就算是万幸了。
但愿武德帝真念旧情吧。
“听说早年间是你干爹救了你,又认了你当干儿子,你若是能出宫,不妨去尽尽孝心,也算是知恩图报了。”姜静行随口道。
“国公说的是。”小鹿子也随口答道。
话没说几句,小鹿子便将人带到了内殿,殿中飘出隐隐的女人哭声,姜静行微微蹙眉。
武德帝召见她时,从来不见任何人,更别说是后宫妃嫔了,不同寻常的异样让姜静行心底微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她来了,门口的宫人撩开门帘,请她进去,正好里面有位太医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