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素深吸一口气,闭目片刻,冷静下来,俯身跪在蒲团上,给父母和义父叩了三个头,之后起身,转身离去。
……
出远门的时候,遇上韩勃。
韩勃也是来给爹和义父义母上香的。
裴玄素又陪韩勃折返。
看着韩勃跪下恭敬叩头,又给上香添酒,念念有词一番,才站起身来。
“哥。”
已经快亥时了,炎炎夏日,黑黢黢的虫鸣,祠堂内烛光晕黄明亮。
裴玄素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韩勃走过来,他在外已经十足十裴玄素的冷厉摸样,又讥诮很多,只是此时此刻,外面那些神色俱不见了。
韩勃说:“我恨不得把他们都杀死了!”
赵关山已经去世多时,韩勃情绪已经恢复了,但提及这话,他目中依然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暗沉恨毒之色。
只是韩勃到底年少,他今年八月才十九岁,他又忍不住,“韩仲重伤了,好在救过来了。”
韩仲是韩含的弟弟,一群人都跟着韩勃姓韩,是赵关山挑在韩勃身边,跟随了多年,不少还是一起长大的。
韩勃嘴上不说,天天骂人,他宁愿不要命也必要为赵关山复仇的!可他已经没了爹,今日韩仲重伤一度垂死,他却不由担心再失去韩含他们。
裴玄素站起身,揽住韩勃:“我会竭尽所能,带着咱们的人一直走下去的!”
他不由紧捏了一下拳,韩勃也是,韩勃用力回拥。
裴玄素拍了拍他的背,分开:“好了,去看看韩仲,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继续审蔺卓卿。”
韩勃声音沙哑,也熏得厉害,裴玄素叮嘱他:“把老刘开的药喝一剂,回府后早点休息,听见了没?”
“嗯!”
……
韩勃接任西提辖司提督之后,虽有些事情别人明知,但也不能做得毫无顾忌,所以韩勃搬回他自己的府邸去住了,陈英顺他们也跟着去了。
送走了韩勃之后,裴玄素在前庭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厅。
老刘大夫已经在了,药箱就放一边。
清火去熏不用看了,老刘药昨夜就开好了,继续服几剂就行。
老刘来看的,是裴玄素的老毛病。
裴玄素稍事整理,老刘细细切过脉之后,笑道:“督主,好多了。”
裴玄素大狱之后,一直服药到现今,终于可以停了。
已经好了九成,剩下的不必吃药,等待身体情绪自行慢慢调整。
过了这个坎,就算真正痊愈了。
情志上的病,最容易反覆,治到目前阶段,可喜可贺,真心不容易。
所以老刘笑着说完,又叮嘱说:“剩下的药丸,开封的不要了,没开封的督主且留着。有必要就吃一颗。”
“多吃也无碍的。”
最怕没及时吃。
现在的趋向是将近痊愈,所以要注意保持。
老刘乐呵呵,想起昔日命他私下给督主治病的老主子赵关山,不由黯然,不过面上没表露出来,和大家都一样高兴。
冯维孙传廷,贾平房伍也在,大家个个都面露欢喜。
裴玄素也很高兴,收回手腕抚了抚,他重赏了老刘。
老刘乐呵呵背着药箱回东西提辖司忙碌去了。
晚风徐徐,裴玄素站起身,卢凯之送了封信过来——卢凯之表面和裴玄素并没这么深的关联,所以肯定不亲自来的。他是因为儿子之死才和抚慰使团同行。
今天也觐见了神熙女帝,对于推恩令,他面露迟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