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给夏以崖的。
——“若顺,东宫将很快平太初宫。你不会,真想明太子这么快赢吧?”
语气冷冷淡淡,几分讥诮冰冷。
但横折弯勾,尖锐冷沉了很多,却依然能看得出是裴玄素的亲笔手书。
夏以崖接了这封短信之后,微勾唇角一平,脸色阴晴不定,明太子表面干了什么他知道不少,毕竟最开始是通过他往门阀伸手的。
但明太子具体部署什么他不知道。
门阀的目的是左右逢源,最好的展望是斗争到最后,皇权弱,而门阀兴。
夏以崖将纸条揉烂,扔进舷窗外的水里,他垂眸沉思片刻,快步走了出去。
那边不表。
夏以崖就算有意放水,他也不能明显做,这边还有得拖。
裴玄素半句废话都没有,他附耳吩咐房伍几句,后者快速飞奔,往明面人群走去。
裴玄素将这件事告知寇承嗣窦世安李仲亨等,旋即点了二三十人,立即就掉头,往江岸较昏暗的树林芦苇丛一代而去。
他干这个事是为了后方的大部队能更快渡河,弥州是景氏自治,这个景氏正是已经勾连在一起的十一门阀之一,很可能是明太子的人。若有个什么,必须有寇承嗣窦世安这边率的官方兵马大部队迅速交涉。
但对目前裴玄素必须立即过江追去是没太多正面影响的。
最多过江顺利一点。
裴玄素带着人在暮色中稍稍绕一点路过了到芦苇荡,在芦苇荡深处下水,一路潜游到漕船范围之后,专挑江左夏氏的船上。夏氏的粮船果然警戒松懈,很容易就通过这连排漕船,抵达漕船范围的南边,他不禁冷笑一声。
裴玄素眉目阴沉,他身边都是韩勃顾敏衡梁彻等第一梯队的心腹,还有赵青梁喜等人,后者有水性略差的,梁彻他们亲自带着。
沈星跟在裴玄素身边,她水性还行的,用不着别人帮着渡气,离开了漕运船之后,就可以用芦杆换气了。
一行人三十二人,个个脱去鲜艳的赐服,紧身窄袖的武士服湿淋淋贴在身上。
一上水,裴玄素顾不上废话,已经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了,他心焦如焚,厉喝:“马上走!东城合头巷——”
……
接下来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
而明太子以最快速度,已经进入弥州城,抵达东城,打听着找到了合头巷九号。
常尚峰张旸几个从徐分和沈景昌的对话中得知了弥州和合头巷九号的信息之后,立即私下往后面传了信。
明太子加快速度,已经比徐分他们还要在更前面了。
是最先抵达合头巷的。
后方的消息不断传来,按时间推算,裴玄素必然已经渡江直奔合头巷而来了!
明太子紧绷,一刻不停,遁着街上人指路说的方向,冲进了合头巷。
长长的青砖巷弄,普通低矮的房舍,老人纳凉,街坊在门口吃饭,小孩打闹,人并不少。
九号在中间。
明太子一行步履急促,一望见九号,只见不大的房子门前,放了一张桌子,摆着猪头肉等市井请客的菜式。
大约客人还没来,用竹罩子罩着,一个童子正和依靠在敞开大门的门框侧穿家居便鞋的年轻男子在说话。
这个年轻男子,很明显就是蔺卓卿了。
明太子倏地刹住脚步,都不用他吩咐,身边的张蘅功高子文等已经率人直冲而上,一把按住年轻人。
童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掉头跑了。
张蘅功瞥一眼,那童子蹬蹬蹬两脚齐整跑得飞快,也没在意。
明太子率人急冲而入屋中,房舍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也不多,很快撬起地砖,找到了一个被油布层层包裹的陈旧樟木匣子。展开一看,只见是非常大的一张羊皮图,青蓝色笔锋描绘异常的精细复杂,机括、分解,正正是那张他们寻找很久的机械总图!
机械图到手了!
但蔺卓卿跑了。
原来那个被按到的年轻人竟不是蔺卓卿,只是对门的小伙子,那个童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