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东西充斥在?自己的腹内,无论出题者?怎么考,他都能写?出独树一帜的见?解。
更不用说就连自己的字,秦大人都有帮忙在?短时间内提高,找到最适合他的字帖,每日临摹不断,对字体的框架结构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秦大人待他,何止是知遇之恩,简直恩同再造。
这三?场的考试,叶向高自认自己答得十分完美,就连字也是最好的发挥,高中是必然之事,只看名次几何了?。
收卷之后就是开贡院大门,举子?们鱼贯而出,叶向高等在?了?一处和沈月横等人约好的地?方,很快好几个举子?就围拢了?过来,一起向贡院大门外走去。
沈月横有些?兴奋地?不知所以,哪怕九天六夜的考试损耗了?他不少?的元气,但是因为自觉答题答得很好,沈月横忍不住分享心中的喜意?:“叶兄,你这次发挥的如何?我这次每一道题都感觉答得极好!”
叶向高微微蹙眉,哪怕他心底和沈月横一样兴奋,但是天生的政治敏感性让他知道在?此时此刻,不宜言语过多。
叶向高还没?出声,向清已经狠狠瞪了?沈月横一眼:“噤声!”
沈月横刚刚的声音不算很高,又被包围在?人群中,所以离得远的人并不知道沈月横具体在?说什么,而向清的一声“噤声”也很是低沉,但是就走在?向清身边的沈月横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
向清老成,在?秦大人手底下已经办差许久,不管是年纪上还是资历上,都是这些?人之间的领头者?,向清的话是有分量的,看到向清不赞同的眼神,沈月横就算心中有些?许不满,还是忍了?下来,一路上不再出声。
一直到几人进了?叶向高和沈月横两人住的小院了?,向清才板着脸对沈月横警告道:“就算考的好,你们也不可在?外面大肆宣扬,此次会试的监考官乃是宋尚书,宋尚书和秦大人的关系如今朝堂之上都知道,虽然咱们心怀坦荡,并没?有徇私舞弊,但是难保有人恶意?中伤。”
沈月横听到“舞弊”二字,顿时就急了?:“怎么可能舞弊!我们只是接受了?秦大人的指点,何曾有舞弊过?就是秦大人给我们的卷子?上也没?有和此次会试一样的考题啊!”
科举舞弊可是大罪,轻则成绩作?废,重则人头落地?,谁都不敢沾上这二字!
向清冷“哼”了?一声,对着其他几个卫辉府过来的举子?严肃道:“如今距离会试放榜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家?不要以为考过了?就万无一失了?,在?没?放榜、甚至在?没?穿上官服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家?哪怕考的再好,也不要大肆宣扬出去,唐寅之事尚且就在?眼前,万不可步了?他后尘!”
唐寅大家?自然都知道,就是唐伯虎。当年唐伯虎在?孝宗皇帝期间考中应天府的解元,春风得意?入京参加会试,考完之后高调对外称自己必中无疑,却被其他人在?孝宗面前参了?一本,虽然最后查出来并没?有舞弊,但是依旧被革除了?功名,永不录用。
唐寅如此精采绝艳之辈都如此下场,更何况他们了?。
前人之事就在?眼前,沈月横听得冷汗涔涔,这才知道刚刚自己的兴奋可能会酿成多大的灾祸。
叶向高见?气氛有些?僵,连忙拍了?拍沈月横的后背安抚,同时对向清道:“向兄高见?,我等受教了?,绝对不会再口出狂言,到时候给秦大人和自身惹上麻烦。”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表示自己会谨言慎行,安静等待科考放榜。
见?叶向高一个外乡人几句话,居然让沈月横等人如此言听计从,向清顿时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我也是希望大家?个个都能高中。再有一个,以前我们只是以科考为目标,但是科考之后,官场之路坎坷曲折,我跟在?秦大人身边已经看到了?诸多事情,大家?还是要小心行事,才能保全自身的同时,不会给秦大人惹麻烦。”
向清搬出了?秦修文?,所有人再没?有任何一丝的不满了?,就连沈月横都连连和向清致歉,表示自己的不应该。
叶向高暗中眯了?眯眼——看来这位向清,将会是他在?秦大人身边的劲敌啊!对了?,还有那?个不声不响的严知行。
叶向高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直站在?向清身边不曾言语过的严知行,心中在?仔细揣度着这人的本事究竟如何。
京城中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会试上,而卫辉府随着潞王抵达潞王府后,一开始掀起的一点风浪也平息了?下来——经历过了?皇帝亲临,潞王就藩也不算什么大事嘛!
况且潞王搬进潞王府后,就没?了?动静,卫辉府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井然有序,潞王也没?有跳出来整什么幺蛾子?,不过几日,大家?的目光都从潞王府移开了?。
在?这样的风平浪静下,会试结束的那?天晚上,夜半时分,卫辉府码头处有几艘货船静静地?停泊在?此处,许多码头装卸工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大木箱往船上搬,很快一艘货船就搬满了?,然后继续搬往下一艘货船。
这些?都是“吴氏纺织坊”存放在?码头的布匹,如今总算是要出货了?。
这些?码头装卸工是干惯了?这些?活的,再加上“吴氏纺织坊”也有管事的过来指挥,虽然货物?众多,但是搬起来却是有条不紊,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后,五艘货船都搬满了?,仓库也空了?。
今夜无云,夜空中星子?闪烁着星光,码头边有水拍堤岸之声,有搬卸工喘息搬动货物?之声,甚至还有从郊外村庄中传来的夜半鸡叫之声,潞王一身常服打扮,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码头上情况。
他们是选择在?午夜开始搬运在?,这个时候码头处已经没?有其他船只了?,等到他们搬完,天还未亮,潞王率先一步登上了?其中一艘货船,季方和紧随其后。
陈大山搬完了?货准备往回走,目光一闪就看到了?季方和的身影。
陈大山一路从新乡县追随秦修文?到了?卫辉府做工,再加上季方和这张脸在?卫辉府还有些?辨识度,陈大山一眼就认了?出来。
工友用手肘捅了?捅陈大山:“喂,大山!怎么不走?看什么呢?”
陈大山连忙收回目光,应和道:“来了?来了?!没?看啥,就是累了?歇一歇。”这定是大人要做的事情,他们只需要配合帮着去做就好了?,追根究底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嘴巴更应该牢靠一点。
五艘货船一路南下,目标是小洋山岛,在?那?里,蒸汽机船已经就位,只等他们送货入船,然后驶向东海。
潞王心情激荡,看着脚下的滔滔江水,忍不住对身边的季方和道:“此一去,真是不知道前路如何啊!”
潞王是万历派过来的人,而季方和显然就是秦修文?的代表,双方各有人在?,谁也不会吃亏,再加上潞王和秦修文?私下里的关系,他对季方和也颇为礼遇。
季方和看着东方缓缓显露出的鱼肚白,然后一点点的金光乍破而出,从云层之中洒向江面,前方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了?眩目的光亮。
他们一路行驶,仿佛是在?拥抱这片光明,将黑暗远远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