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兰本来在窗边盯着胤祯练大字,一扭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差点唬了她一跳。
戴佳氏明明还?比她小了好几岁,看起来却平白无故比她大了十岁一般,眼?窝微微凹陷不说,就连两颊都有些瘪进去了。
不说祝兰,便是戴佳氏自己平常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有些恍惚,明明还?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看起来比自家额娘的年纪都长,就连早起梳妆的时候,宫女都能从?她的头?发里挑出几根白头?发。
“给娘娘请安。”她嘴角的笑容莫名?有些苦涩。
“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扶戴佳小主?进来。”前一句话?是对着戴佳氏说的,后一句则是对着站在一旁的茯苓说的。
祝兰将桌上的大字快速地扫了一遍,用红墨笔圈了七八个字出来后就将宣纸一股脑塞到胤祯怀里:“你先去东配殿找你十三哥玩会,顺便让他教教你怎么改改你这狗爬字。”
胤祯:哪里像狗爬的了!
他纠结地看了看自己手里被圈出来的字,上面的一撇一捺都没有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和谐,看着也不伤眼?睛。
虽然胤祯有些不服气,但是他还?是乖乖地跳下了小板凳,抱着自己的飞镖和宣纸朝着东配殿的方向走了。
胤祯一走,戴佳氏当即就对祝兰行了个大礼,她的脊背躬得是前所未有的低,把祝兰吓了一大跳。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打格佛贺搬到启祥宫开始吃斋念佛之后,她和永和宫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什么来往了,如今突然前来,祝兰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为?了胤祐的婚事。
但是她着实没想到为?了胤祐的婚事,格佛贺会将自己的姿态摆的这么低。
明明她从?前……还?是个有些傲气的小姑娘。
“妾身年少无知的时候给娘娘曾添了不少麻烦,如今想来实在是对不住娘娘。”戴佳氏嗫嚅道,“后来生胤祐时也多亏娘娘仗义执言,若非娘娘不计前嫌,恐怕我们母子二人早已不存于世了。”
说罢,她还?不等?祝兰反应过来,双膝扎扎实实地跪到了地上,“咚咚”给祝兰磕了两个头?。
这叫什么事啊!
祝兰感到自己的脑袋开始疼了,她连忙拦下了戴佳氏准备磕的第三个头?:“你这个样子,叫胤祐日后如何在兄弟面前抬起头?呢?!咱们有什么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吗?”
戴佳氏听到“胤祐”才?顿下了原先想要?继续的动作,她颤着声?音缓缓站起身子:“娘娘心善,这件事……除了娘娘,妾身实在想不到能托付给谁了。”
“胤祐因为?腿疾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在心,虽然这孩子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做额娘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戴佳氏苦笑道:“他性格到底因为?这件事变得有些敏感,又继承了我少年时候骄傲的性子,整个人都有些拧巴。”
“他这样的性子妾身也不奢求什么高门大户里出来的格格,选个温婉和顺些的,心里开阔点的福晋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戴佳氏犹豫着将手中漆黑的匣子递到祝兰面前:“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能在皇上面前为?胤祐美言一二。”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祝兰。
可怜天下父母心。
祝兰自己也是做母亲的,又因为胤祚和胤祐几乎算得上是前后脚出生的缘故,因此也常常听到一些有关胤祐的流言蜚语,非常能够理解戴佳氏此时此刻的担忧。
她最终还?是接过了戴佳氏手里的黑匣子。
匣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掂起来还?有些重重的,颇有分量,想必是戴佳氏少时进宫带进来的好物件,也难为?她如今将这点子念想都拿出来了。
“既如此,那妾身就不叨扰德妃娘娘了。”戴佳氏见她接过匣子,心中虽有不舍但到底还?是一定,“妾身先行告退了。”
匣子本身并不是多么名?贵的木材,但是里头?的东西?确实有点来头?。
一只花簪子静静地卧在匣子里的软垫上,簪子是纯金的,簪体是镂空累丝的,后端累着五朵灵芝围成了一个梅花的形状,每朵灵芝上面都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碧玺。
梅花的中心刻着篆体的“安”字,安字的顶端镶嵌着一粒硕大的东珠,珠光瞬间倾泻而下,如同中秋的月华一般晶莹夺目却又不失温润感。
“戴佳小主?算是下血本了,这种品相的东珠便真是高门大户恐怕也很难弄到几粒。”李嬷嬷在一旁啧啧称赞,“看这手艺像是南边的匠人,应当是她堂叔家里外放的时候别人孝敬的。”
溶月跃跃欲试想要?替祝兰戴到发髻上去,祝兰掂了掂簪子,觉得有些沉,戴在头?上肯定重得慌。
“收起来吧,这东西?太重了,摆出来倒是好看,真戴着就是受罪了,日后等?雅利奇出嫁给她当嫁妆还?差不多。”
“咱们娘娘平日里收的好东西?也算得上多了,带出来的都一直是那老三样,无论多名?贵的衣裳还?是多珍贵的首饰,在她这只分舒服和不舒服。”茯苓打趣道。
祝兰笑笑,将簪子放回了匣子里面递给了茯苓:“收起来吧。”
“娘娘这是应下戴佳小主?了?”李嬷嬷犹疑道。
祝兰点点头?:“说两句话?的事情碍不着什么,她与我当年也算有些交情,今日穿着打扮都是按照往日的模样来的,图的不就是当年那点子微薄的情谊么?”
“娘娘真是心善。”李嬷嬷不由得叹了口气,皇子选福晋的事情除非生母自己挑选,否则无论如何都会惹人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