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欢呼称赞,卑躬屈膝,一派祥和景象。
裴霁指尖搭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沉默空气中,与陆远岱目光似有一瞬短暂相交。
英皇赛马场顶楼设有专为AE黑金会员提供的美食和娱乐服务场所,持卡者方可进出。
陆远岱每逢来赛马,结束后一定会到顶楼包厢用餐,裴霁拿着会员卡成功进入顶楼。
顶楼设有大堂和不同饮食种类不同功能的用餐厅,裴霁来到吧台前在高脚椅上坐下,挥手同酒保要来龙舌兰。
淡淡的果香味和辛辣感蔓延舌尖,喝到第三杯时,金属玻璃门从外面推开,陆远岱拄着拐杖踱步走进,金属拐杖与大理石地板轻碰,每走一步便会发出一声脆响,吸引不少目光。
很快有人围上前,阿谀奉承地同陆远岱打招呼。
“听说下个月陆处就要退休了,在ICAC劳苦功高大半辈子,如今也算功成身退,恭喜恭喜。”
“可不是,陆处不退,下面的后生们哪有机会。”
“听说梁生很快也要往上升了吧?那就是最年轻也是升得最快的了!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陆远岱脸上挂着上位者的泰然微笑,他始终沉默听着这些人拍马屁,不时转动拇指的翡翠指环。
被提及的梁从衍面色沉静,只偶尔礼貌克制点头。
“老了不中用是该退位了,”陆远岱泯然一笑,说:“往后阿衍就仰仗各位多多关照一二了。”
有人立即笑着应承。
陆远岱嗓子一紧,从鼻腔里挤出一生哼笑,皮笑肉不笑,他抬起金属拐杖轻敲地面,一行围着的人便自动往旁边让开一条路。
裴霁不露声色观察着,一直到陆远岱进入预定好的包厢才收回视线。
他将见了底的酒杯放回桌面,眸子水光微敛,琥珀色瞳仁似有迷雾蒙住。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在耳侧响起,裴霁抬眸,梁从衍已经在他身旁坐下。
“这个时间点出来,不怕你上司发现?”裴霁朝他微微一笑。
梁从衍脸色有些沉,说话也开门见山,像警告又像提醒,“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乱来,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你今天冒险出现,他对你已经有所察觉。”
裴霁对他的警告仿若未闻,不甚在意地朝他递过去一杯酒,“我都说了,我来观马,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你不用那么紧张。”
梁从衍目光在他脸上审视半刻,仿佛要确认他这番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实性,沉默对峙片刻才接过裴霁递过来的酒。
“至少你该同阿鹤说一声。”梁从衍下巴微扬,酒水滑进胃里,他声音平静着继续道。
裴霁却不太明白,这件事同赵惊鹤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连梁从衍也认为需要告知赵惊鹤,而赵惊鹤就算知晓又能怎样?
连自己都还搞不清他在对方心中有没有一丝份量。
他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梁从衍出来已经有些时间,为避免引起陆远岱疑心,得离开了,他最后看一眼裴霁,言语诚恳,
“裴霁,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话毕,他转身离开,迈步进了包厢。
“没时间了。”裴霁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微微轻飘,仿似低语一般,已经离开的梁从衍没听到他这句。
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星火在指尖点燃,他将烟蒂衔在唇边,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手里把玩着金属打火机。
目光再次望向那边紧闭的包厢门,琥珀色瞳仁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阴翳,他抬起腕表看一眼,酒保适时过来问他需不需要添酒,裴霁挥手示意不用。
大约过了几分钟,包厢门打开,陆远岱从里面走出,身后没跟人,裴霁微微侧身,抬起手臂虚虚撑着遮住脸部,余光一路跟随他经过转角,直至身影消失。
裴霁起身,缓步跟上。
这个方向只有洗手间,此刻,走廊静谧,四下无人,裴霁站在洗手间门外,直到听见里面传来木门合上的轻微声响,他才轻声迈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