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宁尘还没说啥,旁边小朱已乐出声来。
看贝至信尴尬不已,宁尘搡了小朱一把,正色道:“老贝,你有家有口的,就这么跟我跑了,回头能跟老婆交代吗?”
老贝苦笑道:“贱内常劝我,叫我觅寻良机施展一番手脚。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觉得在芒城档头手下干点什么就是崭露头角,却不知什么叫天地广阔。那日我回去与她一说,竟忽地闹将起来,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失手给我脸上来了两下……”
“那是舍不得你……”宁尘掏出三枚灵石交给小朱,“哎,你去鲜蔬坊,给老贝家里人送去,咱们在前边折腾,后院也不能起火。”
贝至信拦下小朱,对宁尘道:“却不是自夸,经营从商这种微末小技,于我而言不值一提,这些年积攒的资财,叫她娘仨一辈子吃用无碍。为了不叫有心人以我妻儿要挟拿捏,我昨日便已送她们出城,躲去提前安排好的隐居之处了。”
细微处见底蕴,贝至信事情做得如此周全,宁尘对他多了几分信心。于是不再耽搁,三人一同上路,由着贝至信带路,深入南疆而去。
一路上小朱尽被宁尘拎着,给他折腾够呛,中途歇脚时便吵着嚷着要学御风。
贝至信凝心期修为,亦是妖身,抽工夫教了他一番,待再上路时竟真也歪歪扭扭飞了起来,把宁尘看得连连咂舌,今天也算见着猪在天上飞了。
趁行路的时间,宁尘向贝至信请教了不少从书上看来的妖族情况。
吴少陵给的几本书贝至信全都读过,他旁征博引,将书中错漏处依依指辨。
以小见大,贝至信那腹中三千卷绝非纸上谈兵,想必混迹市井时并没有闷读死书。
“老贝,你见过这东西吗?”宁尘看他见多识广,便将小蛟的心血石拿了出来。
贝至信眉头一皱:“心血石都是来自先天大妖的,你何来此物?”
“青岚蜃蛟所赠。你可知此物有何用处?”
贝至信摇头道:“此物极为少见,先天大妖各有其能,蜃蛟的心血石我却不知有何妙用。但其上有大妖心血残留,所以妖气极为浓厚,在关要时祭出,寻常的狐黄白柳之妖难免吓得屁滚尿流。”
宁尘沉吟一声,默默将心血石收了。贝至信观瞧他片刻,开口道:“主家,我有一问,还需你如实相告。”
“嗯?但讲无妨。”
“你此番来南疆,是准备长留此方,还是只为办事?”
“哈,你希望我是留下,还是归去?”
“这可轮不到我说话,主家往哪里去,我自要追随。只是走的时候需得接上家小。”
贝至信话语中虽然说得周全,但宁尘却知道这也只是空话。
宁尘管中窥豹,多少识出他确有真才实学,这种人绝不会单凭传言中几句话就能对自己死心塌地。
想要真正笼络他忠心不二,最重要的是得叫他瞧见,自己究竟有没有几分本事。
可同样的,宁尘也无法于一面之间全心托信于他。两人都有心往对方那里靠近,却也终需时日。
所以宁尘不可能将龙雅歌的事说个清楚,他踟蹰片刻,开口道:“我来南疆,是为了寻一个物事。”
“是寻人,还是寻物?”贝至信知道分寸,并不追根问底。
“二者有何区别?”
“寻人和寻物,只要能上达妖王,都还好办,只怕……”
贝至信说到此处,目光不住在宁尘脸上摇曳。他察言观色,亦是怕哪句话问得深了,惹了主家不快,白白伤费二人信赖。
宁尘左右一想,终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太过隐晦也只会耽误贝至信施展手脚,于是将头一点:“只怕什么?老贝你说。”
“只怕主家那物事,是有神有智的灵物,飞遁藏匿,自有来去。要寻这种物事,非掘地三尺不可。况且你若借妖王之力搜寻,究竟是万难遮掩。”
老贝一句话戳在宁尘心窝上。
他这些日子之所以浑浑噩噩不知从哪里着手,归根结底是不知该如何保龙雅歌残魂无虞。
若于妖王开诚布公,万一那边厢心生觊觎,抢先找到龙姐姐炼化戕害,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
“这正是我忧心之处,还望先生指点!”宁尘朝他恭敬一礼。
贝至信摆手道:“先前都讲了莫要称先生。今后这出谋划策便如喝水吃饭,主家老与我这么拘着礼数,我话都不好说了。”
“没事,求着你的时候我做足礼数,吵架骂娘的时候你别生我气,咱俩也算平账了嘛。”
贝至信呵呵乐起来:“主家还真是少年心性,却叫我没了恁多的顾忌。好,我且问你,你可听过中原流传的,买猫求碗的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