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抱住那个孩子时,怀中的小孩竟是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沿着梦走了好一会儿,怀中的婴儿还没笑开,她又被推搡了一下,几乎跌落在寒凉的狱池。
冬日嶙峋,她很冷,但动不了,岸边站在一排半大的少年少女,不堪入目的辱骂传入耳中,没一句可以听。
动不了,但感知得到,她心中却莫名地安心,可能是知道她有一个弟弟。
不论发生什么,她弟弟都会到她身边,不论何时,永远都会护着她。
所以她等啊等,等啊等,狱池的水浸透了她全身,她隐忍着,又发愣了好久,却没等到她的弟弟。
直到一把火烧来,她又被迫往外跑,跑太久了,久到发麻,但她一刻也没停下,她的弟弟气若游丝地爬扶在她背上,她吓得语无伦次,哪怕嘴唇干裂也不敢松懈。
她好像说了很多话,具体是什么,太久了,于是忘记了。
但是她记得,她的弟弟说,“姐姐,丢下我吧。我只是个累赘。”
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她弟弟的泪落在了她身边,一滴一滴,有点烫,她觉得她弟弟好吵。但她没力气反驳,她只想快点背着她弟弟走,不要被人发现了。
但那条路越走越远,一直走不到尽头,她觉得她的力气要用完了,实在是很漫长,但忽然间,她的背后变得轻盈起来。
她的弟弟变成了一只小鸟。
鸟儿飞到天空就是自由的,但他的姐姐不愿意。
于是她追着小鸟跑了好久,眼泪也流干了,可能也流了血,但她没在意,最后她气的冲小鸟说,“我再也不要你了!”
鸟儿在空中发出嘶鸣,她挥舞着手,鸟儿落在她的指尖,一颗泪砸在了她冰凉的指尖上。
鸟儿怎么会流泪呢?
指尖上却越来越湿漉,只是一阵寒凉。
她又想,鸟儿的眼泪是冷的吗?
那天应当是下着雨,她在雨中神志不清,忽地空中响起一声鸟儿的嘶鸣,她忽地睁开眼。
睁开眼时,面前还是一阵空茫,涣散的瞳孔被云雾引得发散,直到下一瞬,耳边响起一道童声——
“姐姐,你还好吗?”
她回过头,瞧见面前蹲着一个男孩,男孩生的糯糯的,可爱极了,她不由得发怔,低声喃喃,“弟弟……”
骨生一骨碌回头,说,“这位姐姐醒了,哥哥!”
陈时这才上前,只是不知何时,他的面上带了一个银质面具,看那饰面,十分精妙,在雨雾中只瞧见青年冷冷冷的眼,以及一点在眉骨上方的疤痕。
余寻音的终于从梦中抽出思绪来,反应自己被那俩姐妹暗算,跟着那神秘人打出一段路,等反应过来后,已经被神秘人定在树枝上,失了力气。
继而再醒来,看到面前站了一群修士。
她觉得面前来扶自己的修士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直到沈卿池走近,那冷面仙君竟然是纡尊降贵地问她,“余师侄可否有事?”
余寻音一下抬头,看清了沈卿池的脸。
她在梦中一阵恍惚,如今生出几分不知今朝何月的感想,竟是想到了这位仙君曾经托她送了一把剑。
一把素剑。
她一时发愣,回,“还好。”
几人见她还未恢复,倒是宽慰,并未再问,只是将人扶起后,皓文十分有眼力见地递给了余寻音一颗养灵丹。
瞧余寻音的情况,应该是被摄魂了。不然依照她的修为,很难落得这么个境界。
好半响,余寻音终于回过神,朝着几人微微颔首,“寻音谢过几位前辈。”
面上狼狈,却依旧淡若浮云,只一霎那又恢复了冷清样貌。
沈卿池见她并无大碍,才问,“你门派中的那俩弟子……”
话没说完,余寻音便了然,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宗门糗事被外人发现,总归是有几分尴尬,她正色道,“卿池师叔放心,关于他们的事我回宗门后会如实禀告。”
毕竟是别的宗门的内事,沈卿池不好插手太多,只是点点头就算过了。
*
几人到雾山城时,天色已晚,月高风定,天幕中死气还在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