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译却只是懒懒散散地说:“比起别人,东老板更需要。”
桑未眠看看他:“那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要不把你刚刚那几个朋友一起叫上。”
顾南译:“不用了,就你吧。”
桑未眠:“我?”
我不行。
顾南译见她杯子里的茶水空了,又给她满上:“毕竟我是你的‘人’,真要被人揍了,桑老板也得在前面挡着点。”
桑未眠这会在那儿划清界限:“我又不去临城的,这东西卖了头等舱是你自己坐去的顾南译。”
“嗯?”
他低低应一声,身体依旧在那儿没有动,掀开眼皮,桃花眼微微上扬,问她:“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临城?”
桑未眠愣在那儿。
提到临城,她想到的是那落了一地的春花。
多雨季节的潮湿把江南晕上一层雾气,山水之间因此变得模糊,就连人的心事都会变得飘忽不定。林荫绿道的春天里,山间行驶的汽车巴士爬过山丘土坡,跌撞而下的时候把人的心震得七上八下的。
他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回临城,那简单的一句话听上去却像是在问她要不要和他再次共赴那场春花落英的三月天。
那些个无人打扰的山间度假酒店里,藏着太多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她应不出声来。
他却自顾自地笑起来:“只是问你要不要去玩,过几天王佑他们要来临城摘茶。”
桑未眠这才心里一松。但随之,也有一种淡淡的酸涩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桑未眠接着话:“我猜一定是王思爻想去体验一下吧。”
顾南译:“或许吧,他向来宠她这个妹妹,大约是借我的场子,讨好他妹吧。”
桑未眠:“挺好的,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呢。”
顾南译:“耽误不了几天。”
桑未眠见他没有退让,她只能在那儿解释道:“真去不了。”
说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到:“你这次回去,应当会去见顾外婆的吧,能帮我问声好嘛,说我往后再去看她。”
顾南译听完这话后,抬头看她:“桑未眠,我外婆,你还是不要见了吧。”
“她把你当外孙媳妇,你这会用什么身份见她?”
桑未眠低下头来。
是她没想周全,只是下意识地惦记着记忆中这位慈爱的老人家的身体,却忘了他们现在复杂的身份。
如果顾外婆知道了,就等于顾婷阿姨也知道了,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顾南译见她那个样子,又只能把声音软下来:“她老人家身体挺好的。”
桑未眠点点头:“那就好。”
除此以外,她就别无他话了。
或许是因为谈及临城,两人各自思绪万千,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下面的拍卖结束。
比起三年前那晚,他们坐拥全世界最歆羡的目光,收到最多的聚光灯和艳羡的目光,现在的他们,更像是已经退居到幕后的“历史”。
谁又在那肾上腺素飙升的夜里砸了天价,谁又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最后得到了珍品,那些被追捧的东西在机器的轰鸣声里最后开出了多少价值,用那样从诞生到出土就饱受着众人热烈的目光的料子最后又变成了怎么样的物件佩戴在怎么样的一个美人身上……
那都是不是他们关心的话题了。
他只是在楼下那样喧闹的背景里点起一支烟。
大概是见她沉默,他给那烟盒子一个力道,那东西就顺着光滑的桌面来到了桑未眠的面前。
即便是抽二手烟,他们也还是选择了互相伤害。
桑未眠从盒子里随意地挑了一只。
她点火,入嘴,从那窗户里看到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