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是安意白操办的,外公外婆生前的学生也帮了他,一起完成了两位老人的追悼会。
外公外婆葬礼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接受现实。
这世界上爱着他的人消失了,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外公外婆遇害的那天他回家非常晚,那天的白天,他办了两件事。
那时候他刚毕业,入职了基因局,第一件任务就是去做基因局下派的任务,把一个基因实验的结果报送到一家机构。他干劲十足自愿加班,送完后,已经晚上10点。
第二件任务,去婚姻局进行检测信息素匹配度——当时,100%匹配度必须婚配的政策刚刚颁布,需要有人以身作则,这算是每个新人公务员的政治任务。
虽然已经太晚,婚姻局已经下班,但当时已经推出了匹配度机器人,安意白去留下自己的信息素。
弄完后,11点半。
安意白回家,看到了永远无法忘怀的噩梦。
安宅关着灯,一片漆黑,令人不安。他跨进门,闻到了狂乱暴戾的信息素残留,腥臭的血腥味,他开了灯……外公外婆的身体被严重撕裂,气息早已断绝。
他报警,警察到场,封锁了安宅。
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他不停地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让外公外婆两个老人留在家里?为什么他那天晚上一个通讯都没拨过去?为什么要加班,为什么要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信息素匹配检测,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如果他那天在家,外公外婆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没有力气,请了半个月丧假,躲在他租下的房子里,没有走出去接受阳光的勇气。
过得一塌糊涂。
发情期,却忘了自己已经从安家搬了出来,没有另外买抑制剂储存。
他出于某种自我惩罚的赎罪心理,没有报警,没有求助,就那么煎熬着硬捱过了那个发情期,不停地想象,自己现在过得那么不好,外公外婆会不会来救他?没人救他,他会不会就这样死掉?
他没死。
但他在多次濒死的经历中,尝到了不甘。如果他死了,也见不到外公外婆,反而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不行,他要报仇,他要把凶手绳之以法,这样才对得起外公外婆的养育和爱护。
可他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当陈一然的父亲告诉安意白,他之前见过安意白的外公外婆,说他们私下聊过,比起基因局的工作,外公外婆更希望安意白在宣传局这种稳定的单位做点轻松的工作时,安意白不可抑制地想起,就是因为自己在基因局加班,才会让外公外婆遇害。在陈父有意的欺骗和操作下,安意白配合了调岗。
所以在他的信息素匹配度结果出来,他的第一感觉是排斥。
他的潜意识觉得,就是因为基因局的加班和那个信息素匹配度检测的事,托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做错了事,他的外公外婆可能就不会死。
他不应该的。
无论是基因局的工作,还是信息素匹配度分配的对象。他都不该得到,不配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