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冰冷、刺骨。冷意渗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钻进骨缝，啮咬着他的神经。
棠溪然迷蒙地闭着双眼，挥动四肢，竭力想要浮到水面上去。他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在挤压他的肺部，逼迫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因此他咬紧了牙关，决不肯向水屈服。
胸膛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感，他闷咳几声后终是张开了嘴。
“咳咳！”
棠溪然偏过头，吐出一口淤血。
他尽力掀起眼皮，所看之处皆是重影一片，他又闭上眼缓了一阵，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才清晰起来。
面前猛然有人影逼近，他的头发被一只手粗暴地拽住，“杀我妹妹的人是谁！”
是楼宿。
“……放手。”棠溪然用微弱的气音说道。
“快说，”楼宿松了手，却反手掏出一把短匕抵在他胸口的伤处，“不然我就捅死你。”
“是卿玦。”
棠溪然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缓慢地眨着眼，视线游离在别处。老实说，棠溪然对于自己没死这一点，还是感到很吃惊的。他完全能理解卿玦射杀他的举动，一次除掉紫金锁两个手下，防止他泄密反水，合情合理。
极短的距离，她不可能失手。
可是卿玦让他带着重伤活了下来，被紫金锁的人带回去了。楼若与他会面，他若是完好无损地回去，必定洗不清嫌疑，只有像如今这般身负重伤，才有重获信任的机会。
“卿玦是怎么知道你们的会面地点的？”楼宿紧接着问道。
“她割开过我的脑袋，也给我下过毒，也许她留下了可以追踪我位置的东西。”
“……好，太好了，”楼宿愤愤地站起来，“她敢杀我妹妹，我要她偿命。棠溪然，接下来的一切行动，你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我守着你等她。”
“她的据点在何处，有多少人手？”
棠溪然认真回忆了一下，“观潮台，她有一个贴身侍卫，其他的手下我没见过。”
见楼宿满心都是复仇，殷鹭飖立即出言提醒道：“义父说让我们不要去招惹卿玦。”
“嗯，”楼宿收敛了神情，似乎是把她这话听进去了，“我出去透透气。”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门边，回头瞥了床上浑身血污的棠溪然一眼。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等她顺着这贱人找到卿玦，定要把他们全部斩成肉块。
殷鹭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棠溪然胸口的伤，“你还真是命硬啊，一箭穿胸都没死。我还是小心着点吧，没准哪天卿玦就来找我索命了。”
“哼，少说风凉话，别到时候让人给一箭射死了，救都救不回来。”
棠溪然忽然发现自己衣襟敞着，立即收拢了领口，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呵，你以为我在看你那点儿肉？”殷鹭飖嗤之以鼻，“不存在的东西还要假装把它当回事，可笑。”
“你瞪着我也没用，又不是我让它不长的。”殷鹭飖调侃道：“小排骨~”
棠溪然的眼瞳收缩了一瞬，他忽然轻笑起来，“三姐姐今年二十又二了吧？哎呀，我记得两年前你的个子就同我一样高，现在好像只到我耳际了诶。你不会……不长了吧？”
不等她反驳，他故作吃惊道：“是哦，你都二十二了。不过我今年才十八……说不定明年你就只到我肩膀了。”
“……”殷鹭飖攥紧了拳头，“棠溪然！”
“你怎么还生气了，我们不是在开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