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不会知道史仁真的刺杀过秦铭,而秦铭却大度地原谅了对方。
而史仁也同样想不明白,素来被誉为正道头号大敌的魔头,为何会饶过他暗杀一事,事后不曾派人跟踪监视就罢了,如今还给予了他重任!
就连如今天下之侠士,也不可能胸襟如此宽广。
因为无法想通,这段时间他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心烦意乱间便规规矩矩地干起了活,竟然在魔教里体会到了一把农乡之乐,脾气也没有往日那般火爆了。
只是疑惑依旧尚存于脑海中,他不相信这魔头如此仁善,但对方最后所说的那句‘正邪存乎与心,而不在人言’之话,却仍旧回荡于他心中,让他开始不断地思考,不断地深究。
还没等思考出来,魔头的委派也到达了,史仁只纠结了一瞬间,便决定听从魔头的命令,他想要看看魔头究竟想要做什么,又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反正他连死都不怕,又怕什么呢。
就这样,史仁气定神闲地在第二日来到了新修盖的学堂里担任教书先生。
房间意外地干净明亮,除了前面讲堂位置修得很是宽敞外,下方学子们的案几蒲团也各自留有一段距离。案几上书本纸张毛笔一一俱全,显然是用心准备了的。
然而来听课的学子们的成分……就有些乱七八糟了。
有一脸凶恶的魔教弟子,有流着鼻涕的七八岁孩童,还有十几岁战战兢兢的少年,感受着其他魔教弟子的视线,身体紧绷吓得不轻。
看着这一幕,史仁忍不住嘴角微抽,但他转而一想连他这种没什么文化之人都能当夫子,也就见什么都不奇怪了。
对这群古怪奇异的学子们没什么好说的,史仁只看了两眼,就沉默地拿起了讲桌上的书籍,只见封面上写着《三字经》,他更是前所未闻。
只能无奈翻开第一页,硬着头皮开始讲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咦?”
读着读着,他忽然觉得这书倒很是玄妙,三字为一句,朗朗上口,还算通俗,而且字都是他认得的,可以说是启蒙类的最好文章了,他竟从未听说过,不可思议。
而且明明是魔教却要宣扬性本善的思想……到底是谁选择的这本书来育人啊。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史仁越读越觉得这书籍还挺有意思,其中蕴含的道理似乎很深刻,他有些话只能领悟一半,又似乎什么都没读懂,真是奇怪。
而当他想要尝试钻研这些含义,差点忘记正在上课的时候,头一次上课的魔教弟子们也是一脸懵逼,忍不住出声打断道:“那个……夫子对吧,你在那里念的玩意我咋啥也听不懂字,你是在念经吗?”
其他学子更是双眼放空,仿佛在听天书一般:“狗不叫,是乃钱?为啥狗叫了就是钱??听不懂!”
“什么狗不叫!”史仁险些翻了个白眼,认真道,“人家是苟不教,性乃迁!意思是、是……呃……”
史仁绞尽脑汁地编道:“大概就是苟、苟且偷生,不听教诲,性格就会迁走!明白了吗!”
“啊……是这个意思吗?”魔教弟子古怪地蹙起眉,又问道,“昔孟母,择邻处?孟母又是哪位武林高手啊?”
史仁一边吐槽我怎么会知道,一边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孟母,应该是那赫赫有名的孟大娘,传说中一剑挑三人那位,她就喜欢找到邻居单挑!”
“哦,我好像听说过此人啊!”魔教弟子眼前一亮,“原来说的就是她这个孟母吗?”
“——个屁啊!谁这么教你们的!!”
气氛一片其乐融融之时,突然,一道愤怒的冷喝从门外传来,一儒生猛然踹开门,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先是指着史仁的鼻子破口大骂:“误人子弟!误人子弟!!你有何颜面读圣贤书,有何颜面在此地教书育人!”
然后才面对下方无数茫然的眼睛,铿锵有力解释道:“苟不教性乃迁,意思是‘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至于昔孟母,择邻处,指的是昔日孟子的母亲曾三次搬家,是为了使孟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明白了吗?”
然而即使他解释得如此详细,下方的众学子们还是一脸蒙:“孟子……又是谁啊?”
“……”许生一时半会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他只是无意间听说学堂要开课了,想看看那魔头到底搞什么名堂就来门口探查,没想到一上来就听见所谓的夫子在乱七八糟的讲课,所谓学子正一脸茫然地点头。
许生越听越窝心,越听越憋气,读圣贤书之人怎么能够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因而,他忍无可忍,一把踹开房门纠正起对方的错误。
而当他费尽口舌好不容易讲明白孟子是谁,孟母三迁是什么意思,正打算将课堂交给史仁之时,却见对方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讲解,并且还催促道:“接下来呢?”
许生一阵无语:“你才是夫子,接下来该由你讲了。”
“对啊。”史仁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职责,于是又开始往下讲,“接下来是窦燕山,有义方……这窦燕山又是哪位大侠啊?”
“……”许生深吸一口气,头疼地闭上了眼睛。
最终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书籍,没好气道:“去去去,你去下面好好反省,剩下的由老夫来讲!”
就这样,学堂内终于响起了朗朗读书之声,台上的儒生讲得通俗易懂,台下的学生也津津乐道,听着那些古时之人的故事,感觉乐趣非常。
而原本倔强不想听从秦铭命令的许生,也不得已接手了教书先生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