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书院教授立于山林深处，以道法遮掩的谈话看似隐秘，事实上落在它们耳中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晰，嘹亮。
夜风穿林，满是簌簌声响。如往常般，这一路上见到顾濯的同窗们总会热情洋溢地挥手问好，那些自矜身份尊贵的门阀子弟同样微笑点头示意，以此来彰显与他的亲近关系。
如此听着那些热闹的声音，静静看着手中经书，待暮色渐褪去，天空为深蓝晕染时，他才将借来的经书物归原处，再与负责值守的书院教习闲聊了几句，离开藏书楼，往食堂去，准备解决今夜的晚饭。
在书院食堂吃过晚饭后，绕着旧池塘散了几圈步，途中轻抚过某位同窗的大白狗，又与趴在树枝上的肥胖狸花猫打上一声招呼……顾濯这才踏上返回宿舍的道路。
若是为了稳固道基，荡涤心中阴晦，理应有更加合适的选择。
……
“整天想着让人给自己拼命，拼完命连个报酬都不愿意给，还想着反过来给你上一课，告诉你什么是现实？荒唐！真他娘的荒唐！”
顾濯想了想，答非所问。
顾濯理解它们为何如此愤怒。
刘姓教授皱起眉头，转而问道：“通圣丹的事情您是怎么想的？”
不远处夜色掩映的竹林中，今日在湖畔交谈的那两位书院教授注视着这一幕画面，神色复杂。
“你答应的不是为他申请通圣丹吗？既然是，那我又什么好去责怪你的呢？”副院长笑着说道：“难不成是要怪你节外生枝，让我不得不给顾濯多上一堂课？”
言语间，他推开院门行入其中，随意挥袖以道法燃起灯光，让幽暗褪去。
那来自万物的声音不曾片刻断绝。
顾濯顿了顿，说道：“还没完全决定。”
……
……
“老而不死是为贼，当贼就应该被雷劈，我没意见。”
偌大一个望京，如今仍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的同辈中人，唯林挽衣而已。
刘姓教授怔了怔，下意识问道：“上什么课？”
然而每一个与他见过面的人，甚至于别家书院的对手，都会在见面后自为他去否定怯战这个说法，莫名心悦诚服。
“别说了，这俩人全都得给我死！”
就连平日里在书院中以严厉二字著称的某些教授，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不吝于对他展露出慈祥一面，笑着说上三两句话，用以寒暄。
然后他望向身旁的老人，问道：“您不会责怪我答应顾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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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
一道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温柔如月色，不……就是月色本身。
顾濯对这样的画面再是熟悉不过——不久前刘姓教授在谈话里对他的赞誉本就是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位年老的副院长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似是赞赏。
自踏入长洲书院后，接连打破数个书院内尘封多年的修行界记录，展现出当世年轻一辈屈指可数的然天赋，为师长所期待却从未以此倨傲，待人始终温和有礼，无论身份高低贵贱。
或者说，他更像是习惯了。
……
长洲书院作为前都城第一，如今仍旧天下一流的著名书院，占地面积自然极大，从藏书楼走到食堂是很长的一段路。
“谢？为什么谢？”
任谁都会为此而愤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厚重如山的声音终于给出了回答。
“最多只有一年。”
“那便够了。”
顾濯笑了笑，转身往沐浴间走去，温声说道：“还有时间让我等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