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识得我?”男子浅笑点头,黄美兰成了难为情的那个,她退后半步,王玖镠却移出身侧的椅子,请她坐下,随后从那布挎之中摸出个油纸的包裹
“受我三叔遗托,将这他坛上的灵香炉灰交予兰姐姐,这香灰我按着他留下的书信入了法也添了药,一部分请添置亡人牌位之前,另一部分撒于阴宅之上,可让逝者早日入酆都!”
黄美兰感到鼻头一丝酸痒,她拿过那油纸包裹,咽下险些而出的那酸楚心绪
“你三叔?遗托?你……当真与那王添金王师傅有关系?”王玖镠点头,门窗又招了一阵阴风扑打,撇眼瞧见那亡人站得老实也就没多理会,起身去到这前堂转弯的拐角落自己燃香三拜,眼前龛上三牌位,其中一块木料漆色皆新料,镌刻着:先夫陈公府君尚乙位正灵位
“你怎知龛位在此?”黄美兰刚问出口便觉得自己笨拙,那王添金在她看来是位神通广大的高人,这人是他侄子,定也不会差劲!
“快跟我说说你三叔怎的大好的年纪就去了?!”二人又回到前堂,王玖镠的眼中也有些怅然
“毕竟当年那非寻常邪物,他其实已经受了多年的余毒煎熬,光绪三十一年的立夏过后出了趟门回来后便起不了身,躺了一月,就去了!”黄美兰也是叹息,两颗晶莹摔到了手背之上,随后咬唇将其抹去又露了笑
“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一路辛劳该是饿极了,也该休息了!”王玖镠听到这个眼中又光闪明亮,笑意上脸如同星辉
“以前常听他说起,博罗县的一满楼能吃上一碗番薯细元,那可是再陡的路都值得来!”黄美兰又恢复了方才那娇媚的模样,往他肩头一指推搡
“包你吃了忘不了”正要转身去了后厨,怎知脚下一个踉跄,忽然地动樑摇耳畔轰鸣
她没个准备摔倒在地,身子触及了地面更感受到此番地动愈发强烈,一股力道搀上自己的手臂,将她扶起之后揽在怀中往账房里挪动,二人刚入账房,地动厉声戛然而止!
黄美兰惊魂未定那揽着的臂膀却已松开,王玖镠下了门栓推开半扇,一阵风吹得黄美兰一个寒颤,她手脚还有些颤抖,在账房之中扶着台子瞧见王玖镠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她抚了抚胸口定神,这是才注意到这吹进的风中带着一丝古怪的气味,一种有些相似于腐肉死鼠般的腥气
王玖镠好一会儿才缩回身子,他并没再上门栓,面色凝重,还被黄美兰的一声惊叫给吓得肩头一耸
“那……那油灯……”王玖镠看去,估计是刚才那震动将油灯摇晃倒了地,他自己也感到好险,好险自己这些年不敢倦怠的练出了些能耐,那亡人有定身功和眉心的符纸镇住,才没至于立马失性,只是眼下摇晃起来,他赶忙再忙活一番,却在要再燃油灯之时停下了手
“辛苦姐姐替我开门,我们得出去瞧瞧!”
黄美兰没能明白他的话,就看王玖镠从布挎之中摸出了个黑亮的摇铃,随后一阵也没比刚才的轰鸣好受到哪的声响又在耳边而起,那亡人闻声而走动起来,起先两步僵硬,三五步行至门旁时已如常人
“你去哪?为何要带着他?!”赶尸匠手劲都不会小,他三两下就已挪开了那高槛,只留下句
“有高人招了天雷,想必城中定有大事!”随后再度摇铃,将门合上后两行脚步渐渐弱去
他其实也觉着携着这亡人有些不妥,可眼下城中戾瘴环绕,凭着一己之力很难判断这招雷之人所在方位,但这封住了二魂六魄的亡人却不同,他能受与那招雷人对上的邪祟鬼魅影响,王玖镠只好走个险将他带出,从雷过那风中的气息而见和他所听到的雷响几声判断,此人功夫还未到家,定会遭到反噬!
王玖镠并非只是想看个热闹,这满城的阴戾瘴气定不是寻常鬼煞能聚在一处的,怕是得如同话本里那般七八高功齐心协力才有破解之法,何况自己并不是赚个赶脚钱财来岭南,岭南又怎会那么蹊跷地阴瘴满城,他那股求个明白的心绪越发强烈
身后的亡人走得稳当,那腐臭的腥气也还没浓重只好继续向前,期间他瞧见不少见人而瑟瑟躲藏的游魂,本就死相惨烈现而今面露惧色更是不能直视,王玖镠胃中一阵翻腾,赶忙直视前路
走出五六里后先是身后亡人有些许动静,随后从那腐臭之中掺杂进了焦糊,他赶忙从亡人晃动的身形中找到了大致方向,腰间小包掏出符纸火折,燃符掐诀,用燃着的符纸凭空再画符箓随后一扔,一声“敕”脱口而出后清了清嗓子,这是给自己做了道障,如此一来沿路人家便听不着自己的声响,如若能听到,那不是同行便是道友!
他将念起祝由赶尸的法咒故意高声念出,目的便是想让那招来天雷的人能听到有所回应,可焦糊气味越浓,亡人也摇摆得厉害到他不得不再吃稳住,却没丝毫风声之外的响动!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发现这前路不远处是个陈旧庙堂的屋顶,而空气之中也飘散出了些许血腥,他嗅得真切,这就是人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