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小鱼两千绿票,跟解掌柜买三味药材!”
解袭洪心头一惊,这人虽说身着讲究,但也仅仅是个三门院落的普通富庶人家子弟,这么个价钱纵使是岭南大富也不敢轻易而许,她不由得心中暗道:“解袭禅那个吃着白饭假慈悲的秃驴,终于知道给家里挣钱了!”
朱唇勾起,故意趁着王玖镠没个准备用肩头刮擦过他的胸膛,抬起下颚满眼秋波,娇声问道
“王先生寻的什么金贵仙药,如此手笔,倚云开若是知道定会竭尽全力!”
王玖镠也没退后的意思,可就在他含笑出口那三位药材名字后,解袭洪如同装煞见鬼一般地浑身一抖,那本能退后的一步让她后腰撞上了高几的边沿,宋青花的瓷花缸殃及着那颗牡丹一同落了地……
月有阴晴圆缺,今夜下弦,星辰也偷着懒,零散地撒在深色的天上单薄无力,懂行的船家知道,明日必定还要翻起大风,原本还在为价钱犹豫地揣着口袋的渡客一听了这句,纷纷也都掏出小票满钱细数,随后将自己那些散出药香的束口袋递给船家先行安置,也有些早就付了定的悠哉人先在茶摊叫了壶热茶驱驱深秋的寒,由几个虽然天凉却穿着不厚的力夫推着小车将药材送往船上
自打药市开市以来,博罗县的渡口几乎夜夜灯火大亮,繁忙如同白日,船家在渡口沿岸排列得有些杂乱,一些还未发船的则三五往船头一坐,听着已经上船的客座说这几日城中的事情,更何况这次实在热闹非凡,光是那关六爷被假野道诓骗又在斗法之上脸面扫地这一桩,就被绘声绘色地传出了好几个说法
闲泊的柚木乌坊的船主也嚼着烟丝盘腿在船头,听着隔壁小舫那一边啃着粗粮团子一边手舞足蹈地描绘着自己所见的男子说得精彩,可就在男子端上茶碗歇息片刻时,他听到了几声“雇叔”的叫唤,赶忙磕灭了小斗中的烟丝,一脚发力上了案,看到了一瘦高洋礼帽却身背着极不相协的布挎的人正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个两手满满,身后还背着束布口袋的少女,那少女面色发沉,时不时对着身前走着的这人就是一幽怨的眼色
船家自然惊愕,可还是赶忙小跑几步要去接过那少女手中的东西,怎知王玖镠忽然将礼帽一摘叩到了他头上,自己先行抢过段沅身后的大包口袋,还将她手中的塞了两袋到这雇叔手里,草草一句“这是段高功的徒弟”便先走一步往了船那边去
段沅带着腼腆跟雇叔问候,雇叔边对着王玖镠一通大骂边抢过了段沅余下的所有东西,二人来到船边时,王玖镠已经将那本就束得不整齐的长发散开,一边将头发拨得更乱,一边喝起了船家没来得及收拾的那瓷壶里的茶壶,撇嘴抱怨
“还不是被人所害,我们不这样乔装成老爷丫鬟的怕是连城都别想出了!”
雇叔不解,看看段沅又看看他,王玖镠抬了抬下巴向身后挨着的小舫,那本在说趣事的男子身旁又多聚集了两个刚上船的客座,他正绘声绘色地说道了茅绪寿掏出黑令旗那段,船家似乎明白了些东西,将他们那些大包小包放到了船尾的用绳捆牢,随后进仓坐下,压低了些声音问道
“我今日不到傍晚就在这抢了个靠前的停泊,他说这事也听了好几个人的零碎,你这趟三次改归期,我料想也是凑个洞天药市的热闹,那么这么两个人,是怎的回事,我先开船,你可得好好说!”
说罢就要起身,王玖镠赶忙将人拦下说再一刻,雇叔很是不解,段沅喝了剩下的大半茶水,也很质疑
“你觉得他会来?”王玖镠点点头,自己从布挎里掏出个油纸包捻出莲蓉酥饼一块投向段沅,另一块塞到了雇叔手里,自己嚼上两口才砸嘴出声
“已经往这边来了!”段沅嚼着酥饼眼珠直转,忽地起身抓住王玖镠那还要往嘴里递的手,一掀袖子,光洁白皙的小臂之上有一滴干涸发乌的血渍
“你又给他上了血寻踪啊!”王玖镠挑了个眉,得意笑道
“那你说,凭他的能耐能没发现吗?!既然发现了又没破除,算不算是他有心我有意呢?”
段沅听着这话很是古怪,这时船外传来一阵惊愕,是隔壁小舫开始说到了斗法的义士可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可是个癖好龙阳还修习阴邪法术的阴术士……
雇叔耳朵恨不得往船蓬上贴,那人也不知从哪听来了个更是荒谬的“完整故事”把茅绪寿水元观里如何让师兄中计又是如何跟他那岭南的姘头逃出的细致都讲得出几分,段沅听得腹中翻腾,拎起那瓷壶下船买茶,她刚走片刻,一脚踝处裸露与身上打扮极度不协的一双破旧布鞋出现在了船棚边沿的岸上
王玖镠又一把夺过雇叔头上那没来得及摘下的礼帽,往船头边沿挪了挪身子示意茅绪寿进船,茅绪寿实在高挑,躬身而入之时头上的破草帽被船篷顶上削落,雇叔瞪大了眼,心道这美男子比王玖镠还要俊朗,就是衣着打扮怎么如此寒酸,王玖镠又将礼帽塞到他手中,抬了抬下颚
“你说巧不巧,我这次不仅救了个段师傅的徒弟,还差点跟他儿子打得个你死我活!”茅绪寿没理会王玖镠,而是恭敬地问候了雇叔,随后王玖镠又一掌搭上雇叔肩膀,特别委屈地说道
“叔,我为人你是知道的!虽然不怎样,可也不是个会跟男人挨光厮混的吧!”雇叔一头雾水,但忽然把这些天听的闲言碎语一串联,再也没崩住大叫一声,连那隔壁的嘈杂都因他这突如其来给截断了去
“茅道友?不对!段道友、淇琛兄弟?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茅绪寿听到后面两个手中捏拳,冷冷地回了句“我姓名茅绪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