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堂主早有预料地让堂中人赁来了大轮板车,两人被搀扶着与那昏死的吴巽还有一名束发手艺与王玖镠一般不佳的长须中年人一齐,再进宝安堂中刚喝上一口难得品相的冻顶乌龙,只见那随车的中年人与被人搀扶的娄堂堂主竟忽然下跪至两人面前,连气若游丝的茅绪寿都被惊得精神了几分,王玖镠忍着后脊的疼将这二人搀扶劝起,那中年人竟眼泪淌出,很是激动地再行一礼才肯坐下
“二位大恩我陈宛云铭记于心,二位救下的可是玄黄堂唯一的传箓后人,日后有何需求还请不吝开口,无论是宝安堂还是陈某本人,定会尽力相助!”
茅绪寿又灌下一盏茶水,旁人以为是在那鬼宅子里待得太久,但王玖镠知晓那是自己那颗丹药实在苦口难咽而致,这也就“不吝开口”地问这陈高功讨要了备供的果脯糖块,茅绪寿含上了糖块这就问道
“您姓陈,可是陈堂主的亲信?”陈宛云点头,说起自己是随着吴巽来小琉球的陈府二管,陈带白在将玄黄堂中一些法器神明暗度陈仓到此处时还有好几个跟随吴巽而来的堂中法师与庙工,宝安堂也因此扩建修缮,不知不觉也有五年
娄飒这也满怀感慨地叹了一声,刚与王茅二人道完谢后一后堂婆子上前来报说吴巽醒了,可娄飒接着的举动十分诡异,他并没有给二人跪谢时的激动也无太多喜悦,只是摆手而向那搀扶的中年人,那人会意地从正殿后的洞门而入,片刻后取来一个油纸小包交予婆子,交代她将其中药粉茶碗铺底,而后三杯温水化开给吴巽服下,婆子也没耽误,这就行礼匆匆退下
“娄堂主,您刚刚吩咐的,可是有着定神花、茯神与龙骨之类的安神方子?”
茅绪寿听到这处也很疑惑,先瞧向一眼王玖镠又转向欣然点头的娄飒,娄飒这也接过另一后堂家仆呈来的汤药喝下,缓和片刻后才答
“他还是睡些时辰为好,给他醒着,我可能就不能和二位多言几句了,你们午后来寻他后我就已有所明了来意,只是还先请问下这位小道友,你这鼻子的功夫了得,老夫敢问是处高门的弟子?”
王玖镠只好把嘴里含着那颗已豆粒大小的糖块咽下,起身道礼而向
“祝由旁通,丰州熹元堂乃是弟子本家;弟子王玖镠师承祝由散修,旁通高功王添金,刚刚您那方子想必是给一些来收惊打煞的香主们带回服用的,我家中也常有梦里缠恶、夜路染晦的信众来寻法问药,怕是那味道弟子梦里也是散不去的。”
他这一番话让原本坐着的娄飒与陈宛云这就从椅子上惊得起身,茅绪寿不打算再失礼,这也僵缓地行了个礼,被王玖镠搀扶起身
“弟子原为庐州水元观门下,因修习旁通术法而拜二师于破衣教高功毛诡,小姓茅,名绪寿见过两位前辈。”
这句惊愕更甚,娄飒这就又被惊得往太师椅上瘫下,双眼瞪圆唇上发颤,谨慎问道
“你本姓可为段?父亲乃是败西村七圣的南茅高功段元寿?”茅绪寿沉了片刻,还是点头应答,只见娄飒激动得又是一阵呛咳,抚着胸口,音色粗粝叹到
“我未曾见过段高功昔时的道骨清俊还得是老夫赔礼于你才对!老夫曾在光绪三十一年末时与段高功在玄黄堂有一面之缘,他常年服用那‘削骨化’的方子,当时只叹是败西村一行害得几家人过上了被谩骂不能往来,甚至隐居不敢言名地苟活一般,瞧见二位小友如此少年英豪,老夫也与那不能吊唁的挚友一般甚是欣慰啊。”
说罢这就揩去了眼角溢出的温热,但王玖镠与茅绪寿却变了脸色,王玖镠焦急起身到了娄飒面前,随后又意识到自己莽撞,仓促行了个礼,急切再问
第69章夜叩门
“您所言,七圣是刻意不相往来亦或往来得极其隐蔽,这还是为何?还有您提及段师傅有在服用‘削骨化’的方子又是为何,可与当年之事有关?晚辈已受困多年,忘娄堂主发慈悲告知,予个日后安枕。”
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王添金口中撬出的疑惑而今终见知情人,这就一提褂摆原地跪下,娄飒瞧了瞧茅绪寿也在竭力起身的模样心中泛酸,这就将人扶起应下
‘削骨化’算得上是旁通祝由的拿手药帖,亦是众多结仇于他坛,躲避仇家的修行人穷途末路会求问的一条活路,这帖子之中有着入药分寸超出许多的紫背金牛、毒箭木、马钱子等毒性极强又能透骨的药材,之所以仅有术士修行人在用,是因其不至丧命需与药引术法双重加持在熬煮的汤药之中
服下了‘削骨化’后人会感到腹中翻腾燥热,周身如同虫蚁啃食,腿脚酸软,可也仅仅一盏茶的苦楚,一月之后服药人便会面色发黄显暗,三月便是音色暗哑如同顽疾在身,而连服半年及上,则会容貌眉眼皆有改变,身形不正,与曾经难辨同一人。
“原本我陈兄弟不开口我也不好做这主张,可是你们既是阿巽与老夫的恩人,又为两位当年高功的弟子,实在没有不告知的道理。”
陈宛云会意,这就差庙工给大门下栓又吩咐了后堂的人不可上前打扰,借着药的缓和,茅绪寿气色也有所缓和起来
“娄堂主给去的那帖安神药,可就是打算让其不作打扰,好告知我们内情的吗。”娄飒笑了,点头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