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匪是恶,可我觉得那些个高鼻蓝绿眼睛的洋毛子才更该被叫上一声白匪!”
说罢这就又掀了帘子,收拾好吃净的碗盘要去还予茶摊,但茅绪寿忽地躬身而起,挤着王玖镠探出身子要去替,雇叔心疼那斗中白白燃着的烟丝,这就谢过,但他这还未享受几口,隔壁一艘相仿身量的客船满了客,这就用着博罗县的口音说起了城中大事
王玖镠见段沅脸色忽变阴沉,这就问道听到了些什么,段沅不断摇头,这就攒起了拳头
“他们说上月博罗县城中成日阴沉是有邪物作祟,月中的电闪雷鸣夜则是有修行之人招来法雷替天行道,才使得城中安定……”王玖镠挑眉,这就笑侃道
“那你的大名岂不是名扬故里了,我该说恭喜可是?”可这话一出他自己就意识到了古怪,那夜里他一路而向阴戾最浓处寻去,一路并无人在露面不说,就连敢开条窗缝的也不见有人,那么又是哪个能晓得是阴物作祟,又是谁看出了那并非邪祟而来的雷电,就如此确实是招来的法雷?!
黄美兰定然不会,先不说喜神客栈这么个行当里也有禁忌,更何况能得自己三叔信任又被在上月临走时被自己偷塞进了账房一张绿票
“他们说的法师是谁?”他着急问道,而段沅还在仔细听着前船嘈杂的谈论,反倒是一步登船回来的茅绪寿答道
“降星观的代观主葛元白。”段沅瞧了他一眼,茅绪寿则伸手向她
“趁着雨停进城吧,城中的传言怕是更有精彩。”段沅并未搭上他的手,而是挤着雇叔这就自行上岸,她抬头一望浓云滚滚的半边天,不由得跺脚抱怨一句
“他竟然是这等躲在暗处等着渔翁之利的小人!我当真该把那一书阁的秘法全偷了去才是。”
好在眼下趁着雨歇而忙碌的人不在少数,她的声音这就淹进了嘈杂之中,茅绪寿又走到她身后幽幽而道
“即便是一桌子山珍海味给了饿极的人也不能一餐食尽,更何况你招雷已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值,又何必置气”段沅怒火更大,这就回身仰头,朝着那很是高傲的下巴吼道
“你也说了,我是自损八百才捡回的命,是我偷师盗法在先我也可认下不求人人赞许,可是,眼下这等传闻而出定然是他也在暗处瞧见才能把招雷的经过传出的如此详尽!他既然在城中,为何不替这供养他修行之处的信众除晦解难,而是等着我这么个自身难保的去与那东西换个同归于尽!何况……何况……”
说道这处她已泪流满面,模糊得连眼前都墨散成了浑浊一片,只好用手背抹起了眼泪,也就在此时,一阵兰桂的香气随着一阵轻柔抚上了脸颊,王玖镠将自己的丝帕借着她那一脸涕泪往上一贴,段沅也顾不得道谢,这就接下擦去一脸狼狈
“我是觉得罢,即便从这一路暗算阴毒之下捡回了条命,也终究会被你这张嘴给气死一个,倒不如我哪日入一副哑药进你饮食,这样大家才能平和共处才是!”
王玖镠叫来了人乘拉运的车马,这就朝着茅绪寿冷冷呵道,茅绪寿似乎更有火气,这就提高了声响呵回
“我不晓得你们船上的听了哪些,茶摊那边所说葛观主在那夜之后回到罗浮山已是元气大伤,命悬一线,因此降星观一直闭观,前几日更是遭了不知哪方仇家报复而斗坛斗法了三天三夜,眼下降星观是大门敞开,其中弟子早已逃散纷纷,高功与各主事更是不知所踪……”
这话一出果然王玖镠与段沅那副就地舌战三百回的模样就转作了目瞪口呆,茅绪寿则转身往船那边返回,只是偏头留下一句
“进城打探一番才是,其实我早有猜想是何人把那个不知所踪如此多年的东西带到了城中,又为何你们那夜之后能相安无事地养伤,我与你们在一满楼那夜又遭了袭,这就证明那人完全有能耐寻到招雷人的”
王段二人互觑一眼,王玖镠无奈地叹了一声,朝着段沅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上车去,段沅也只好垂着脑袋在车上坐下,她还是混乱得很,这就呢喃一句
“他既然也是往了败西村的人,那为何对师父与我如此冷漠,当真只是因为师父自败西村回来之后就成了来者不拒,替人消灾的法师?”
说罢又自己摇了摇头,一路之上三人皆沉默得很,茅绪寿索性合眼不去理会这故意与他坐远的二人,雨天难行,这私埠本就离着城门更远,三人到达一满楼时已是正午,饥肠辘辘的段沅一下车更是失落,因为一满楼大门紧闭,好似一副冷面一般将三人挡在了檐下
她率先叩上三声,想起了上月之时黄美兰这个时辰应该与那厨娘和老堂倌敞开一门,一边吃着午食,一边照顾着门口摆出的八宝糯米甜饭与陈皮红豆沙的小买卖才是
段沅反复几次,终于等来了门后渐近的脚步,可门缝启开却让三人有所惊愕,那一月之前一双媚态横生的眼睛此时满是倦怠,门开钻进的风也将懒散的额发更添了乱,她瞧见来人是这么三个之后虽说流露了欣喜,可这么目光一聚,更让眼下的乌青惹来显眼,让人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