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玖镠这就捡出了几样不碍着伤病忌口的蒸糕点心与魏元宝一齐给魏黄两个长辈送去,一时之间这前殿只剩了段家这两兄妹,段沅心里一番挣扎才接过了面前递来的小洋纸
她想说一句谢,却怎的也开不了口,于是绕过茅绪寿拿过他的瓷杯,这就到了那煨着奉茶的炉子面前给他再添一杯,她不敢抬眼瞧茅绪寿,对着杯中自己晃荡的面容朝面前人说道
“这茶不错,你多尝尝”茅绪寿把茶接过,却刚刚入口就脸色大变,段沅这才恍然大醒,她回头看了看,这前殿竟有两处小炭炉在煨茶,再瞧茅绪寿杯里的剩余,她竟给他倒了杯清心茶!
茅绪寿一脸辛苦地将口中的奇苦咽下,慌乱地将剩了大半的瓷杯塞回段沅手里,在原地乱了两步之后直冲到了那还有些点心的香火桌子前,这就把眼里能见着的甜糕糖糍往嘴里塞,王玖镠恰好回来前殿,看着一个如同饿死鬼一样的背影也是愕然,靠近了段沅看到她手里的瓷杯与散出的一星半点苦味,还有地上两三点没风干的茶渍,却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肖苇本看完了解袭洪送来的信也是副欢喜面孔,可就在此时一阵洋车的轰鸣由远及近,他没等来梅山派落荒而逃的几人死在山野的消息,因为华宁里洋房的大门敞开时,是两个黑衣人架着一身污浊,垂头黑面已经离着咽气没差几步的古应龙
他原本倚着的那张舒服的软座好似在这一刹之间冒出了刀尖钉子,猛然将怀中的桃月一把甩开,全然没有怜惜她那一脸受惊的娇俏,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这被架进屋里的这个惨败的人
第96章谁人也
“先……先生救……”古应龙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肖苇恼火地闷叹一声,这就将自己的袖口卷起,在两个立领人的帮助下把古应龙驾到了自己肩上,他与其冷淡地朝着已经四肢发凉的肩上人说道
“你最好自己出些力气,大先生受不得外人打扰不说,他要是看着你这副废物样子,可不是我几句好话就能给你换条命的!别忘了,你在那药市上,可也是个笑话!”
听完他这话后古应龙周身起了个哆嗦,虚弱地应了一声,这就被肖苇架着往了角落那一处窄门而去,桃月娇眉带怒地咬牙看着肖苇的背影,这会儿就听到了这宽敞的另一侧传来了细碎的闲话
“她是把自己当咗太太夫人了呀,老爷这些年带回的女人哪个不比她有模样!”
一个正拿着鸡毛掸给西洋钟柜扫尘的中年女婢嘲讽道,听完了这句,那拿着抹布的赶忙抬眼去瞧还是那副姿势的桃月,冷笑一声
“得了身好衣裳就是太太?倌人还是齐数了银钱才伺候人,这也就只当你是两件衫就随便玩的‘鱼蛋妹’”
桃月忽然转身,可这两人并没多心虚,反而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挺起腰板等她,她一脸精心抹上的脂粉因为近着炭火本就有些干结,这会儿脸上起伏一番,更是如同土墙荒垣地落下了些细屑,两个妇人更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口水多过蝉是吧!”桃月这就夺过了那最先开口的手里的鸡毛掸,眼冒火苗地狠狠朝着二人抽打过去
怎知这两个都是胳膊比过她两条大腿粗的,她的腕子被掐得疼进了骨头,另一个则将手中抹布抽到她脸颊上,彻底将她精心护着的胭脂给剐蹭糊花
桃月不断地喊着“老爷”,这些个打骂叫喊把楼里上下还有院中忙着的下人都引进了屋子,即便是原本和桃月一屋同住的“盼娣”也只是抿嘴在一旁看着
原是她从肖苇那拿回了那罐子白玉霜后便瞧着这些平日里同吃同住的姊妹们都横竖的不顺眼,贬这个损那个犯了不少口角,德福原在自己的屋子里看账,有个院里的小厮告到了他那才使得这场荒唐停歇下来
两个身形肥硕的女婢还是心有不甘,即便被勒令放手已经发髻散乱,满脸狼狈的桃月也狂妄地凭着手里那纤细的腕子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桃月不知,在她摔下的那刻地下也有一声砰响,古应龙脚下失礼地打滑在了这连着沿路墙面都越发暖和的昏暗长阶之上,肖苇叹了一声,助他些力气重新站起,索性将打理整齐的领上口松开几颗,自己也能再缓出些力气继续往下
古应龙瞧着他已是细汗上了额前脖颈,实在有些内疚不已,用着模糊的嗓音道歉一声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大先生!你家清风能重新回堂口可不是我一己之力能为之的,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虽说那柳家座上的从那村子里打坏了身子,也不该这么不自量力地跟着群不入流的小鬼野精去闯人家堂口!”
古应龙低头不语,一来是他真的吃力得很,二则是在这狼狈时候又听着自己沉疴的败绩更加绝望,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颤颤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