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这不是那些阴山老道的‘阿鼻煞’么!我家仙姑当年可就是站赢了那些戕害无辜的谢家老道才被观音尊者认在坐下的!今天,你可是遇上祖奶奶了!”
冯常念看到顾良潇身后这阴魂拥挤的烟团之后忽然大笑出声,还没等其他人身手去拦,她便已经晃动手脚所系的法铃持剑而舞,很快她身后便起了风动,一个持剑模糊也高有数丈的烟罗大鬼随她的嗓音哼唱成调,随后这一人一鬼同时朝着坑口边沿快步冲去。
冯常念猛然一跃,携着烟罗持剑凌空朝顾良潇刺去,顾良潇上术朝她,那烟团之中当即扑出了数不清的阴魂朝她而去,众人看到之后也先后上术起法地在坑口跃起,很快这人鬼混杂之中便炸出了法鬼相撞的火花与浑烟。
顾良潇赶忙朝着那棺前的法坛跑去,抄起了一把斑驳黯淡的法剑,他以剑刃划破自己的掌心以血醒器,随后用剑凭空书符敕令呵出,在与数不清的阴魂纠缠不清的众人耳旁忽添滚滚雷声,当即就被浓云间割裂而出的青蓝雷电炸得砸落坑中。等到雷电炸出的火星浓烟完全散去,韩不悔一口腥锈从喉间涌上,喷溅在身旁那些死人残肢之上,他用九凤剑支撑起身,却看到顾良潇已经站到了坑口他们原本俯瞰向他的位置。
第175章满七忌
如千斤巨石般挤压得喘息艰难的茅绪寿忍痛起身,在恍惚之中看到了坑口上忽现一个浑身血符,皮肉灰黑泛青的瘦小男人。那张血痕显眼的嘴巴让他惊得骤然瞪眼,原本昏沉之下还有所迟钝的浑身疼痛也随之全然激醒。
“干嘛替我……”他艰难地偏眼朝着身旁王玖镠望去。
这人身上的灰蓝麻衣被刚刚的鬼咬雷炸已经破烂不堪,虽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却两眼难睁,喉间难答,茅绪寿咬牙挤出一口力气踉跄而起,颤抖着摸出王玖镠塞给自己的那小瓶子药膏,王玖镠被药膏中的冰皮呛得鼻头发痒,在这人胡乱倒了两指望自己身上乱糊之后他终于手上有了些力气把人截下,满口血沫地骂了一句
“浪费个什么!哪有……哪有药堂里几个小板的化淤药能治得法雷和鬼的伤的!”
他脸色灰白地缓和气息,刚将这人指腹上那一抹还没糊上他的药膏撇下抹上自己牙印还在的糊口,这就也被那盘坐诡异,满嘴是血的人吓得万全清醒,两人齐齐往那人身上盯了片刻才彻底看清,这是一个凸眼血口,活灵活现的鬼尊。
“你这是要逃命了么?!”陶月逢揩了一把嘴角的血痕仰头吼去。
顾良潇负手而立,看到这一众人的狼狈模样又露出了欢喜的模样,可他还没嘲讽出声便察觉到了不对,就在自己闪身的刹那一道瘦弱的法雷便落到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这雷不如他刚刚的霸道迅猛,却将落地之处劈出了个大缺口,若非此地泥土潮湿,怕是因为雷电滚落下坑的土块碎石也能要了在正下方那人的命。
顾良潇看了看那凹陷的焦坑,又缓缓地将眼睛转向以九凤剑支撑的韩不悔,他并未起术上法,而是朝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同门伸手喊道
“师弟,跟我走罢!我们兄弟二人本就该同心协力的,等师兄要了这几个让你也被连累了这么多年骂名的狗命,咱们一齐去槟城,你会喜欢……”
他心里见到这个在故土国中唯一还有的几分挂念人情在韩不悔毫不动容的一击阴雷给击得荡然无存,葛元白扶住了又一口鲜红洒地的韩不悔,再转眼向顾良潇时他已脸色黯淡,即便相隔不近,这坑中的众人也无一不觉察到他眼中涌出的冲天杀气。
“我宁愿你死了,也不愿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
韩不悔朝着顾良潇吼去,顾良潇沉默了片刻之后从衣袋之中掏出了一小瓮,将韩不悔不领情的怨怒狠狠砸了个粉碎,只听那原本被云团法雷给震慑得有所收敛的黑鸟们再度随着猛烈的阴风高亢出声,这口竖在土中的大棺也再度挣扎起来,茅绪寿伸手拽起被这尸气感染得快要两眼翻白的王玖镠聚到其余人身旁,有将他手中的师刀夺下放回布挎
“我护你,你不乱心就是!万魂归呢?要不要先吃一颗?”王玖镠却摇了头,他并没有再掏师刀,而是将催命响捏到了手中
“那夜要不是你先给我扣了罪,我也不至于乱心,你也不用护我,不要又临阵不信我就是。”这话说得茅绪寿心里内疚不已,就在陶月逢的蛊虫再一次与顾良潇撞法炸开之时,他一把环上王玖镠的腰,用法锏挡去了飞来的火星
“我信你,你……你别再不认得我。”
王玖镠先遭了法雷又被顾良潇这邪法招来的尸气给牵连得五脏六腑如同被浸入寒水,他偏眼看了看茅绪寿,虽说他的下巴仰在顾良潇的方向,但眼中的波澜却不是他这么个少涉人情的能藏深了去的,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将这人从浴桶中救出那回,他有羞无怒,却逃到了桁架才肯认下。
“这十多年你们不过是背了些骂名遭了些笑,可到底还是有了那七圣的名声!七圣……不过就是一群各有奸诈谋在一处的小人!你们的师父有同你们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去的败西村么?!他们敢说么!”
顾良潇眼角青筋凸起,手腕发力,这就摇动起了手中那枚铜锈乌黑的法铃,铃音如鬼声尖哑,长音如哭,短音似笑,长短之间变换了两回之后他又心上成诀地敕令而出一道召请阴雷的符纸。
就在韩不悔将身旁左右的人推开要起术挡下之时这道符纸却略过了众人的头顶撞上了那口与王玖镠炼尸相同,法锁禁锢的大棺,大棺顶上那最是涌得凶猛的混云漩之中先传来了一声低压的男子叹息,而后一道青紫的大雷直劈而下,让众人眼睛生疼,脚下地动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