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郁:“你要对任东阳做什么?”
哈雷尔起初并不想回答。他走到任东阳身边,见他已然醒了,睁着眼睛却茫然无神,即便看到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应,便踢了任东阳一下。呻。吟声让哈雷尔很满意,他开口:“他没有用处了。没用的人就该死。”
“……我是狮牙。”任东阳吃力地说,“我是断代史的狮牙!”
哈雷尔:“你只是继承了这个称号,小牙牙。你跟断代史的人已经断绝联系很久,而且你一直游离在核心层之外,你父亲聚集起来的情报资源和土地,已经完全被其他人控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狮牙’,比蛀牙还要无用。”
任东阳:“……是蛇尾?还是鹿角?狐耳……谁让你来杀我?”
哈雷尔长笑,似乎被他这个天真的问题逗乐了。
隋郁:“没有任何人驱使哈雷尔。他也是断代史的十二宫之一,谁能叫得动他。”他看着哈雷尔,愈发清晰地说,“他杀你,是为了在国内取代你的位置。”
向云来一声不吭,他察觉这些话是隋郁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里头有大量的重要信息。
断代史在国内的渗透速度一直非常慢。信徒发展最迅速的年月,是人人脑后挂着大辫子的朝代,但当时断代史还是个纯粹的反地底人组织,国内的地底人数量并不多,它们渗透也无甚用处。那些信徒最后都三三两两地脱离了断代史。
之后便是接二连三的战争,席卷整片土地的伤痛令断代史的人也望而却步。等到一切渐渐趋于稳定,断代史的核心人物终于趁着开放的机会,以外商的身份粉墨登场。
断代史的势力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与王都区的铁岩六人取得了联系。之后由于特管委在特殊人类管理方针上极其强硬的方针,所有在国内活动的外籍特殊人类都不得不暂时离开。最终,与国内政商两界都有密切联系的华侨隋氏,成为了断代史进攻的桥头堡。
这也是隋氏能够在国内以投资商身份兴建楼盘,隋郁能够轻轻松松给二六七医院、特管委送礼的原因。
但隋氏,也就是断代史的高层“鹿角”一家人,因为隋郁生病的原因,放缓了国内的运营。隋司虽试图插手,可惜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此时任东阳为了寻找向云来而来到中国,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断代史在中国的代表人物。
哈雷尔是血族决议通过之后才进入中国的。他虽然也是断代史核心成员,但却没多少用武之地:蔡易亲自拟定的那份决议给血族添加了大量限制,哈雷尔根本没有任何实质的权力,连在国内招揽自己的势力都做不到。
任东阳仍旧是代表人物,但任东阳如此糟糕、如此颓废。在充分接触和了解任东阳之后,哈雷尔的野心膨胀了。
“我大哥现在没办法做事,海森不参与断代史的实际事务,如果任东阳死了,那么国内的断代史核心成员就只剩下你一个。”隋郁说,“你将接管任东阳的所有东西,包括他这些年运营起来的王都区情报网络和势力,同时,你能够真正在这里扎根。不是以断代史成员的身份,而是以‘血族’的身份。”
哈雷尔的目光从任东阳身上,缓慢转移到隋郁脸上。水母的幽光中,吸血鬼的双瞳有血一样鲜亮的色泽。
“你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通过什么血族决议之类的东西,渗透到特管委这些权力机构中。就连特殊人类论坛,你是血族的代表,但你也只能坐在后排。一定气死了吧,哈雷尔?”隋郁问。
哈雷尔:“你真有趣,在自己的猎物……哦,情人面前,攻击性竟然会变得这么强?我们刚刚不还是友好的合作伙伴吗?”
隋郁:“各取所需而已。”
哈雷尔:“你把我们的这么多秘密告诉你的小猎物,这可不好。”
隋郁:“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是我猜对了吗?”
哈雷尔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嗤笑:“滚吧。”
隋郁带着向云来,后退着从房间离开。向云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救任东阳吗?”
隋郁:“我要先确保你的安全。不用担心我,哈雷尔并不在意我说这些事情。他的相关情报我已经告诉了雷迟。只要任东阳死了,哈雷尔必然会有大动作,危机办也是时刻警戒着这些吸血鬼的。”
向云来被他搀扶着,只能在地面应急小灯的亮光里看到隋郁的侧脸。隋郁没有注视他,一心看着前路。银狐被他收起来了,以防他不慎看到向云来过分靠近的脸庞时,精神体会因为应激而发起攻击。
他们靠得很近,却没有什么话可说似的,无人开启新的话题。
走到院中,头顶忽然传来振翅之声。向云来抬头,便见一个灰白色的巨大影子掠过,他顿时激动起来:“羽天子……肆月!何肆月!”
何肆月没有听到他的呼唤,而是风一样从阳台掠入任东阳的房间。几声怪响之后,他飞了出来,双手抱着颈脖流血、双目紧闭的任东阳,陡然升高。
在何肆月身后,哈雷尔跃出了阳台。长达两米的巨大骨翅在身后砰然张开,他像振翅的蛾子,怒吼着,朝何肆月追去。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像箭矢刺破了夜空的阴云!哈雷尔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何肆月身后,猛地抓住羽天子的肩膀,尖利手爪刺破何肆月肩膀,立刻溅出血来。他用力往下狠一掼,试图把何肆月压到地面。
羽天子手上还有一个昏迷的人,十分沉重,他没闪过这一击,但立刻旋转着飞动,挣脱了哈雷尔的钳制。他顺势下落,随即翅膀一振,腾飞到高于哈雷尔的地方,忽然闪电般俯冲,在掠过哈雷尔身边时,手中一把利刃不偏不倚,划开哈雷尔的手臂!
伤口狰狞,从手肘直至掌心。
而且,那伤口无法立刻愈合。哈雷尔又惊又疑,抬头细看,何肆月手中握着的分明是用自己骨头磨成的骨刀。
他无暇细想这是哪个人给何肆月的,但锐器来自他自己的身体,伤口虽然缓慢,但也在逐渐愈合。又恨又怒,他狞笑着发出怪声,再度挥舞骨翅,呼啸着袭向羽天子。
何肆月手中虽然握着刀,但另一手臂还抱着一个重得惊人的任东阳。哈雷尔几下凛冽攻击,他全无还手之力,耳中全是吸血鬼狂笑的声音:“羽天子体重太轻,你要抱着他已经费尽全力,怎么跟我斗?!”
哈雷尔忽地贴近,一手迅速下扣,要抓向何肆月头顶。何肆月立刻闪避,那手再次落在他的肩膀上,正好就是方才被哈雷尔弄伤的地方。哈雷尔控制住他的身体,猛地踹向何肆月胸口。何肆月闷哼一声,失去平衡的身体朝地面迅速坠落。
他奋力振动翅膀。两人已经飞到距离山庄很远的地方,下方却还有别墅群的闪烁灯光。他不能坠落在这里,更不能让这些普通人类看到自己和形态完全异样的哈雷尔。何肆月斜飞,往别墅群边缘坠去。
他不能够再腾起了,落点没找准——他即将落在一座房子的顶上而不是一旁的茂密树林!
何肆月知道自己这夜必然无法幸免,他干脆把任东阳紧紧抱在怀中,以最后的力气旋转身体,让自己后背着地。怀中的不是普通的嫌疑人,而是熟知饲育所、斗兽场和断代史一切信息的关键人物,决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