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来几乎要喊出来了:“那他还用何肆月跟如猊做交易?!”
隋郁:“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考虑的事情,包括他追求的目标都和我们的截然不同。云来,不要为他动气。”
向云来:“不……我不是动气……我是看不懂蔡易这个人。”
沉默片刻,隋郁低声说:“我能理解他。从我记事开始,我身边,还有断代史里面,甚至我最亲近的人,大哥和我的父亲,全都是蔡易的同类。他们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敌人随时可以变作朋友,而朋友也随时可以舍弃。”
向云来呻吟:“他现在已经是特管委的一把手了啊!”
隋郁:“也许他有更大的目标。”
向云来:“你在为他辩解吗?”
隋郁惊讶:“当然不是。”
但向云来这一天仍旧闷闷不乐,为蔡易、如猊和弗朗西斯科,还为似乎能理解这一切的隋郁。
他跟弗朗西斯科的来往并不多,但他知道,这个吸血鬼跟哈雷尔、孙惠然之流完全不同。他被关在任东阳的大房子里时,弗朗西斯科是他唯一的同伴。
晚上,向榕还生着他的气,十点钟仍未肯回家,发来信息说自己跟邢天意值夜班。向云来也生气,但向榕拒绝接听他的电话,他下楼准备到王都区把妹妹拽回家时,碰到了来找他的隋郁。
隋郁显然是有许多话想说,向云来能从他匆忙的脚步和脸上神情看出这一点。但还没等向云来问,隋郁先盯着他开口:“我不是蔡易的同类。”
他专程跑来,只为说这一句话。
向云来:“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轻轻碰隋郁的手,确定对方颤抖了一下,但并未出现不适反应后,握紧隋郁的手指,“对不起,我当时情绪不太好……我不应该生你的气。你不是他们的同类,我知道的,隋郁。”
隋郁笑了,松了一口气似的。戴着墨镜的他,让走过的人频频侧目,两人便走到僻静处坐下。隋郁想说的话似乎还未说完,向云来正要问,他先开口:“你怎么了?已经很晚,你还要去哪里?”
向云来只好告诉他,向榕为何闹别扭。
隋郁点点头:“云南是好地方,你想去吗?”
向云来:“小灯邀请的是榕榕……”
隋郁:“你想去吗?”
向云来:“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去找一找弗朗西斯科?他毕竟帮过我,也救过我,我……”
隋郁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加重了语气:“向云来,我想听你的愿望。我想听到你亲口说出你想做的事情。不是为了弗朗西斯科——当然他是我们的朋友,他的安危我也很担心,但,现在,不管为了谁,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去。”
向云来:“……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隋郁笑了一声:“因为任东阳在云南。”
向云来像是被刺中了一样,尖利地说:“我没有留恋他!”
隋郁吃了一惊,笑容从他脸上褪去,他把向云来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两手合紧,认真地说:“你已经有我了,怎么还会留恋他。”
顿了顿,他低声说:“但我知道,你一直认为,任东阳的人生被彻底改变,是因为你妈妈和你。你甚至还认为,他做下的残忍事情,斗兽场或者饲育所,还有骗走小灯的耳朵卖掉……所有这些的事情,都和你有关系。你想找到他,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你想解开这个心结,对吗?”
第152章
向云来一直知道,自己性格不够硬朗,做事也总是瞻前顾后,下决定时总习惯先想“任东阳会同意吗”,再想“榕榕会受影响吗”。他很少想到自己,也很少表达自己。
别人给他什么,他都接受。他有能力咽下苦头,让自己心甘情愿接受一切。
也因此养成了,做什么事都要先找出一个理由的习惯,而且这理由往往与他自己无关。
隋郁又问他:“你想去吗?”
向云来:“……你明明知道答案。”
隋郁说:“我想听你告诉我。”
向云来终于点头。
昏黄路灯下,他心头豁然开朗。在隋郁面前是可以说的。什么都能说。因为隋郁什么都能够理解,什么都能懂,甚至比自己还要先察觉自己的想法。他此时此刻忽然涌起一种强烈冲动,想拥抱隋郁,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想吻他的脸颊,还有嘴唇。
每一次亲近隋郁的冲动涌现,向云来总是头晕目眩。他的海域中,罗清晨的幻象固执得总会让他想起任东阳说的话:那是一枚生了锈的、没办法拔除的针。她从深层海域浮到了浅层海域,甚至会出现在向云来复刻的海域中,秦戈见过她几次。她不会跟秦戈交谈,总是笑着看向云来,那目光中还有一些忧愁。
她的存在抑制了向云来的所有喜怒哀乐。
秦戈告诉向云来,这个幻影不能长留。
负面情绪一直控制着向云来,他几乎没有快乐和积极的迹象。原因很可能就是这个幻象。虽然幻象来自疼爱向云来的罗清晨,但它存在的机制让它本能地抑制向云来的快乐体验:快乐会让向云来重新找回对海域的控制权,而这是幻象极力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