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恩一头雾水:“什么保命符?”
“我不负责跟蠢如猪的人解释来龙去脉。”莫妮卡懒得给雷天恩眼神:“邢老板,你说呢?”
“关公大比,是香港h社会十年一次,难得积赞名望的机会。从前的头名,哪个不是为自家堂口立下大功,我为了夺冠,被算计,身受重伤,再无法保护好大佬,也是合情合理。”邢锋在自我说服,也是认命:“我会是青天会的功臣,不是叛徒,边个都动我同我家人唔得。”
“你想得太天真!”雷天恩扒着软网,脑中飞转,搜刮着动摇邢锋的条件:“一旦我死在香港,消息传回澳门,那边只会乱成一团,到时候,你照样带不走你的家人!”
“你想清楚,你敢用你家人的命,跟这个满口谎话的女人赌吗?”
“这个呢,不用你担心,你的死讯,今晚只会先传给一个人。”信一将腰间的bp机取下,摇摇晃晃:“澳门青天会的权力会平稳交接,一点血光都不见。”
言外之意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挑中雷天恩最肉痛的地方扎了下去:不仅头马背叛,青天会内部,还有很多人也都选择了背叛。
“是谁!”雷天恩喉咙干痒,呼吸急促、颤抖:“我老婆?Amanda?还是其他人?”
雷天恩有妻又妾有情人,也留有儿女,青天会里更有从前效力于雷振东的势力生存,对这些人,雷天恩从来都只遵循一条道理:无论亲疏,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所以此时他根本想不到出卖他的是谁,目标太多了,太多了。如果还能活着……杀光他们,吃得干干净净,才不会有背叛!
十二少看着雷天恩这副模样,也觉得可笑:“你得罪这么多人,自己都搞不清楚,还问我们啊?”
“黄曼玲。”雷天恩挣扎着,挣扎着,忽然颓靡下来,他难得清醒,只去问那个最清楚的人:“你搞这么多事,就是要我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要你死的人,不是我。”莫妮卡似想起了什么人,眼神短暂软了一瞬,很快又变得恶劣:“我最多,是想教你玩一次,你人生之中最后一个游戏。我想告诉你,你地牢墙上的那些照片,根本不入流。”
莫妮卡语调耐心至极,引导着雷天恩的想象:“邢锋夺冠的时候,你是不是超开心?好像未来的一切都会顺风顺水,尽在掌握?没人可以战胜你,没人可以忤逆你,你比你老豆更无敌……可惜还不到几个钟头,你就沦为阶下囚,被你看不起的人吊起来当笑话看,被你自己养的狗咬。”
先前邢锋骂王九的话,莫妮卡原样还了回去。
雷天恩静静地听着,身体如电击般打抖,最后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可发出的哀嚎。
“你看,根本不用搞得血淋淋,也够你发疯。”
人生最绝望,莫过于在登顶前被推下,一跌到底。
说完这些,莫妮卡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痛快,咬到“发疯”二字时,细微的哽咽在喉舌间呼之欲出,又被竭力咽下。
信一将莫妮卡的情绪变动看在眼底,默不作声地站到她身边,牵了牵衣袖。
“你们要他怎么死?”邢锋忽然问道。
“邢老板,你今天特意来提醒我注意下药,我是记着你的好的。”莫妮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更何况,还有一个人,也不希望你死。”
信一会意,将磨好的刀丢到邢锋身前:“苦肉计如果演得不到家,对谁都没好处,我们动手没轻没重,你自己来啦。”
邢锋弯身捡起刀,眼中迸裂出狠意,咬牙自插一肋,他最后看了雷天恩一眼:“你胁迫我替你做事这么多年,再没人性的事……我也做过,但我……的确得过你的好处,这一刀,还你了。”
冷汗如雨下,邢锋转身走出仓库大门,头也不回。
邢锋的离开,几乎宣告了雷天恩的彻底死亡,他已为自己脱身找不到任何凭靠,开始寄托于他从不相信的鬼神:“大年夜,关公祭,你们杀了我,会有报应的!”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发出爆笑。
“多谢提醒,最多我去找佐罗多买几张赎罪券咯。”莫妮卡说罢摆了摆手,竟与信一、十二一起往出口走去。
雷天恩又惊又疑,不知他们在盘算什么。然不待他放松半点,铁门开启,三人走去的地方,一个身穿傩神法衣,头戴关公面具的高大男性身影如铁塔般伫立在视线尽头。
虚着眼睛,雷天恩打量着、窥视着,那异常平静的眼神令他无端齿冷,可他还是认不出来,只觉得很熟悉。
傩神抬起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雷天恩早该遗忘,却记忆犹新的脸。
“不……”雷天恩想要后退,逃避,但渔网里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就像祭品一样。
有人进,有人出。信一与十二拍了拍四仔的臂膀,莫妮卡捧着另一把磨好的刀,错身时,将刀柄放入四仔的掌心。
四仔的五指立刻合握,抓紧了它,可莫妮卡还没有松手,肩也挡在他身前,一动不动。四仔低头,肃杀冷冽的眼神映进莫妮卡瞳心,压迫亦如千钧。
莫妮卡不退,四仔也不进。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莫妮卡开口:“我以为,你会想都不想就推开阻拦你的一切,冲进去杀你想杀的人。”
“不会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忍。”四仔抬起头,坚毅清明的目光从莫妮卡的面容,移向那他曾经的“心魔”,直视心魔。
“我要清醒地握住刀,才算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