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还未来得及享受上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的喜悦,便突然想起,这一年好像还出了件事……大事。
她拼命在记忆里思索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伯英,近日可有什么要紧事么?”弄玉问道。
伯英思索片刻,道:“这些日子北地是有些不稳,可那是前朝,后宫之中倒未曾听说有什么事。”
“北地……”弄玉呢喃着。
伯英道:“昨日皇后娘娘差人来问过殿下的病情,如今殿下醒了,可否要奴婢去皇后娘娘殿前禀告一声?”
“不急。”弄玉突然抬起头来,道:“如今是几月份了?”
伯英见她答得干脆,不觉疑惑,平日里殿下待皇后娘娘最是勤谨,连从前病了都要挣扎着去娘娘面前请安的,这是怎么了?
她想着,却也不敢不答,道:“今日是九月初三,殿下可是忘了什么要紧事?”
“九月初三……是他!”
弄玉如梦初醒,忙不迭地跳下床来,连外衫也来不及披,便趿着鞋子向外跑去。
伯英随手取了件外衫,急急追了上去,道:“殿下大病初愈,受了凉可怎么得了?”
弄玉再顾不得什么,脚下一步也未敢停。
*
虽是初秋,可晨起的风已夹杂了几分凛冽的味道,直吹得弄玉周身发寒,可她却不敢耽搁,她知道伯英和遣兰就在身后,可她却连停下来等她们的时间都没有。
她记得这一天。
贞元三年九月初三。
那些为九千岁歌功颂德的人曾写过,“千岁出身陇西季氏,自贞元三年被选入宫,时九月初三……”
弄玉直到跑到蚕室前,才猛地止住了步子。
她不由攥紧了衣衫,手指的骨节因为冷而微微有些泛红,一张脸越发地白,只在鼻尖透着一点红,她大口地喘着气,目不转睛地朝着蚕室的方向看着,直到伯英替她披上衣衫,她才略略回过神来,道:“伯英,去找管事的宦官过来。”
“是。”伯英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便自去寻人了。
不多时候,管事的宦官便跪在了弄玉面前,道:“殿下万安。”
他在宫中当差的日子久了,虽不配到主子们近前侍奉,却也远远地见过弄玉几次,自然也听说过她。
这个安平公主最是好性子,素来都是极和顺的。这好性子,说得好听些便是待人宽厚,难听些便是没什么主意,是个不堪大用的“泥菩萨”。
因此,他只当弄玉是小孩子心性,来这里玩的,便随意劝道:“此处不洁,恐怕污了殿下的眼睛,还请殿下早些回去罢。”
弄玉眯着眼睛道:“本宫问你,季风可在这里?”
“季风?”那管事的宦官一愣,道:“殿下说的可是陇西季氏那个小子?”
“你这里还有旁人唤作季风?”弄玉淡淡说着,可话语之间却极有气势,让人不敢不敬。
这,这还是传言中那个性子和顺,说话小心的安平公主么?
他还是头一次见弄玉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伯英和遣兰也面面相觑,不知弄玉究竟是怎么了,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似的。
“嗯?”弄玉眉间满是不耐,似乎他再犹豫一瞬间,她便可教他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