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眼眸微沉,他掐紧了掌心,道:“殿下……”
弄玉笑着摇摇头,伸出食指,在他的唇边轻轻一比,他便住了口。
她看向季风,微微一笑,道:“这里憋闷得紧,咱们下去走走?”
季风的眼底有意无意地划过裴玄,道:“是。”
陈尧道:“今日七夕乞巧乃是父皇登基之后第一次万国来朝,我听闻连北边的魏国都派了使者前来,因此,京中上下的官员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旁的不说,就是晚间时候的灯会,便是寻常上元节都及不上的。马车上看不出甚么,就是要行至百姓间,才能懂其中滋味。”
萧真真赞道:“上元节时的灯会已是热闹非凡,若是今日的灯会比上元节还要热闹,那当真是值得一看了。”
裴玄没说话,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弄玉,未曾从她脸上移开。
直到季风拦在他身前,他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陈尧道:“届时你们还可在赏心亭畔放莲花灯,听闻去岁时京中女子放的莲花灯太多,将整条河水都点成了银河。想来今日这莲花灯只会多,不会少的。”
他说得如临其境,萧真真不觉看了过来,心生向往。
弄玉低声道:“没意思。”
回想上一世的七夕节,她因那面具在裴玄心底落下了点墨,可到底这点缘分凑不成姻缘,反而让她庸人自扰了多年。
不过总算,兜兜转转,这面具成了她刺向裴玄和陈持盈的利刃,倒也不算太亏。
可这一世,她不想死,也再不想掺和到不属于自己的情爱里了。
裴玄望着弄玉,眼底多了几分探究之意,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
马车停了下来,众人已准备妥当,皆是要下去游览一番的了。
季风很利落地将帘栊拉开,翻身跳下了马车。
裴玄紧随其后,亦下了车。
陈尧脸上挂着温润的笑,道:“你们先下去,我断后。”
弄玉心头微窒,她这个大皇兄,待人接物的确没有半分可指摘的地方,也难怪萧真真会对他动心。可惜……他们偏生在这乱世。
不是不心痛的。
她微蹙着眉,正要下车,却见裴玄正朝她伸出手来。
弄玉冷声道:“小裴大人是外臣,如此只怕于礼不合。”
季风没等裴玄应答,便伸手将弄玉侧身抱了下来,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
裴玄的声音有些不悦,冷冷盯着季风,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如此行事便于礼数相合了?”
季风睥睨着他,浑不在意道:“奴才是宦官,本就是侍奉殿下的,有何不可?”
“你……”裴玄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自己是宦官都说得出口,一时间,倒气得说不出话来。
弄玉瞥了季风一眼,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裴玄道:“堂堂季氏少将军,竟当真把自己当奴才。季氏一族真是好教养。”
弄玉拢在袖中的手微微一蜷,正要开口,却听得季风道:“小裴大人是天之骄子,大约没听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更何况,大人以奴才的处境为耻,奴才却以能侍奉殿下为荣。”
“你……”裴玄猛地一甩衣袖,终是没说出话来。
这话说得好不要脸,饶是弄玉活了两世,也不得不多看了季风几眼。
季风却面不改色,好像方才这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似的。
说话间,萧真真、陈持盈并着陈尧也都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