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闻言将视线偏移,随后唇角不为人所察知地暗暗抿紧了一下,转过头来,仍是一派清风般雅素的神色,淡淡道:“走吧。”
她率先迈出步子,脚步轻盈却又带着几分急切,沈观则快步跟上,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走着走着,沈观墨玉般瞳仁轻轻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边很快挂起了一抹微笑:“怎么?不问问我调查情况吗?”他微微侧过脸,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同时手肘轻轻碰了碰梵音。
梵音视线轻轻一斜,暗暗无语,故意道:“沈观,收起你放浪形骸的模样。你我相争之时,我早就知道你是哪幅面孔了。”
说罢,她轻轻皱了皱鼻子,像是对沈观的行为有些不满,加快了脚步。
沈观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唇边突然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哦?我如今这副模样,你竟然如此厌弃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梵音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被沈观的话噎住了,根本不愿意再详细解说下去,随后加速步伐,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快速摆动。
沈观眼见着她的身影,眸中方才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喃喃自语道:“那你究竟喜欢哪幅面孔?”明明此前还是女子身份之时,你分明很喜欢这幅模样的。
他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勾着唇角又笑嘻嘻凑上前去。
大佛寺,乃是宋南国声名远扬的佛门圣地。远远望去,宏伟的寺庙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朱红色的院墙在绿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重。
寺前的石阶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山脚下,曾经这里人来人往,香客们怀着虔诚的心拾级而上。
如今,石阶上却布满了灰尘,少有人迹。寺门高大而厚重,上面的铜环散发着古朴的光泽,可如今门可罗雀,显得格外冷清。
走进寺内,大雄宝殿庄严肃穆,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精湛的工艺。殿内供奉着巨大的佛像,佛像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可往日香烟缭绕的景象已不复存在,香炉里的香灰都已冷却。
残阳透过漏窗斜斜切过彩绘斑驳的梁柱,浮尘在光束中游弋如万千佛国微尘,香案上冷透的香灰里斜插着半截断香,焦黑的裂痕像道未解的谶语。
梵音叹息道:“看来是受刘相府一案的影响,以香火鼎盛闻名的大佛寺如今居然门可罗雀。”
前往大佛寺途中便有不少消息,比如说大佛寺因刘相府一案被暗影寺调查,遣散了寺内所有人,唯独仅剩一人还独守大佛寺。
那个人就是大佛寺方丈——了然大师,同时也是流言蜚语中的那个人。
她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感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沈观凝目看她,语有深意地道:“流言蜚语可将白幻化成黑,也可将黑幻化成白。”
梵音只觉得他的神情极为平静,口气也很淡然,但她却从中感受到凝重的悲凉。
她目光闪动,掩住眸中升起的同情之色,轻轻咬了咬下唇,淡淡道:“是黑是白得查了才知,走吧。”
说罢,她率先朝着大雄宝殿走去,沈观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只见大雄宝殿下有位看似像得道高人的大师正在盘腿打坐,他面容清癯,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却无损他的祥和气质。眉毛如霜雪般洁白,长长的眉梢微微下垂,透着几分慈悲。双眸微闭,眼睑下的眼珠偶尔轻轻转动,似在体悟着佛理的玄妙。
他的神情极为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唯有那平和的神态,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宁静。
原本诸多施主跪伏的蒲团如今全是流浪猫蜷伏取暖中,似乎都在听其念经,这些流浪猫或眯着眼,或轻轻晃动着尾巴,在大师的诵经声中显得格外温顺。
梵音朝着大雄宝殿下盘腿念经者问道:“请问可是了然大师?”
了然大师缓缓抬眼,目光如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淡淡道:“可是定律司之人因刘相府一案前来问询?”他的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脸上依旧是那副平和的模样。
梵音微微颔首,露出赞赏的神色,仿若情不自禁般夸奖道:“正是。不愧是了然大师,此行确实是为刘相府一案前来问询。”
了然大师微微颔首,动作轻柔而沉稳,起身摆了摆衣袖,那衣袖仿若云朵般轻轻飘动,道:“两位施主,这边请。”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如同古寺中的钟声,带着几分悠长。
蒲团上的猫咪们皆睁开眼睛,原本慵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灵动,舒展着身子,摇了摇头,作势要跟上的模样,嘴里还发出“喵喵”的叫声。
了然大师却转身,神色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道:“莫跟。”他轻轻摆了摆手,像是在安抚这些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