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这位皇帝被人类称为疯王,即便在他坠入阿卡夏之前、尚且拥有人类的身份时,依然污名缠身难以洗刷。”
“我只记得他说,他在另一种意义上依旧爱着人类。”
“当时我不明白。”
当格拉再一次凑上来用亲亲安慰他时,核心种笑了笑。
“为什么在遭到那样的背叛之后,他依然选择了一名人类作为伴侣、选择为了人类而封闭阿卡夏。”
“然后等到我自己……我差不多懂了。”
“我很难不以憎恨人类天性中一切恶劣部分同等的程度,去同样深切地爱着那个种族。即便它曾让我失望千百次,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爱它。”
“同朽烂的部分相比,还有更多的人拼命往上爬、试着去撑起分崩离析的群山。”
比如伊芙琳,比如克莱因,比如骂了他无数次的叶慈元帅。
以及年代更久远时期的第五军舰队长;和伊芙琳同样出身于霍尔曼家族的艾琳·霍尔曼;又或者是以寻血猎犬的身份爬起来,却最终却掀翻了马普兹科学院的塔娜·马普兹;甚至是至今仍旧守在卡姆兰阻止异种潮汐扩散、保护法赫纳残存模型的联邦遗民……
金棕色的眼睛垂下,如同一泓深而远的湖泊。
“我很难不去爱自己来时的路。”
这差不多是一次坦白。
人类跌跌撞撞走到今日,苦难和腐朽依旧随处可见,有关于文明的一切却如同一颗被护在手心的火种,从一双手传递到另一双手中。
“当然,两边我都抽到了一个不算差的签,占优者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有些过于厚颜无耻。”
“即便想要活下去都如此困难,你曾想过希望虫族消亡吗?”
他问自己的伴侣。
“永不。”
格拉回答他,那双浅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躯壳与灵魂并不匹配的雌虫。
“或许这并非你想要的答案,但天性告诉我,我依然祈求自己的族群永远繁荣昌盛。”
“哪怕所有雄虫的生存伴随着痛苦,哪怕中低等雌虫成为核心基因族群的消耗品——我们也从未希望自己的种族消亡。”
“然而在此之前,也请你不要误会,我比其它任何一切都更加爱你。你是我灵魂天枰上唯一的砝码。”
“所以你很厉害。”
萨克帝笑着亲了亲雄虫的眼睛,亲被小扇子一般的白色睫毛蹭得有些痒。
“遗失一段记忆会让我陷入忧虑,回顾过去会让我忙于自我攻讦,但你却早已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勇敢地去争取了。”
“你误解了一点。”
格拉轻声开口。
“不会有雌虫去试着理解我们的痛苦,就像我们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死在厮杀争斗、族群保卫战中的雌虫一样。”
“和身份、种族都无关。你试着去听见我、我们的声音——即便你本可以不那样做。”
“这是区别你与其它虫的地方。”
雄虫说。
“所以无论你是否在那艘劫掠船上遇到我,又或者是无论重新相遇多少次——我依然会再一次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