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帝下意识地问一句,他开始怀疑青年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回光返照。
据他所知,跟着他干活的人经常会表现出人格分裂般的特质,一会死气沉沉,一会焦虑暴躁,还有些时候会亢奋且活跃。
曾经的帝国财务大臣和几位军团长经常上一秒还在握手言欢,下一秒就会互扯头花,活像是得了躁郁症。
“克拉克在等我,我先去找他。”
亚瑟的表情很正常,他微笑着解释完,便快速转身离去。
而克莱因的反应则真实得多:“我还没吃晚饭,看上去只能等待清晨的到来了。”
一旁卡姆兰驻军的中年负责人也笑起来:“这场讨论确实太过漫长。我带您去食堂吧,那里的厨房无论多晚都可以正常使用。一些简易的餐点还是可以快速提供的。”
然后,结束同萨克帝就后续工作安排所展开的会议,因饥饿而绕道的克莱因,手里拿着刚从卡姆兰驻军食堂端出来的饭,在一个走廊的拐角撞见了他倒霉的命运。
准确来说,是一对倒霉的命运。
灰翅族群亚王虫那温和低沉的语调太具有辨识度,即便对方此刻没有说人类的通用语,依旧令听者感到悦耳。
与此相对,人类青年的声音则要活泼快乐得多。
他们以虫族的通用语低声交谈,落在不明所以的路人耳中,则变成难以解读的细碎音节。
“求求您了。”
抱着对方撒娇的青年发挥出年幼时牛皮糖一般的黏糊劲,紧紧地抱住更为年长的一方。
“您的拒绝让我心都碎了。”
克拉克几乎被气得笑出来。
“不行。也不准用敬语,立刻回去睡……嗯。”
青年仿佛幸福的小狗一样,俯身亲吻对方的掌心,亲得色厉内荏的雌虫立刻哆嗦了一下。
“您同意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湖蓝色的眼眸撩起,自下而上地仰视对方,带着点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央求神态,故作伤心且泫然欲泣。
“就一下,一下就好。”
“得不到您的爱,我连心脏的跳动都无法维持,甚至就连呼吸的力气也一并失去。就像露水之于清晨的玫瑰,没有它我将悄然枯萎。”
不得不说,人类的表情管理可以成为每一任帝国娱乐圈偶像的学习样本。
茶得恰到好处,令被茶的一方即便清楚这种小把戏,也无法说出任何更为严厉的话语。
“不准说这种话。”
所有涉及到不详意味的词语都会带来恐惧,哪怕它所表达的是曲折的爱意,也足以令克拉克收紧手臂。
他轻声说。
“你会活得长长久久,健康且快乐。”
可能是被纠缠得昏了头,不然实在没办法解释为何一向警觉的灰翅族群亚王虫,连由远渐近的脚步声和人类气味都没有觉察。
当书记官转过拐角,正巧看见银灰色的雌虫低下头,带着些为难的情绪,以快到几乎无法辨识的速度,很轻很轻、浅触即止地亲了热切地抱着不放的青年一下。
克莱因的一整碗饭都扣在了地上。
倒霉催的老实人仿佛化身为罗德的妻子,只因在逃离索多玛的途中遥遥瞥见一眼,便化作干枯僵硬的盐柱。
这个场景对于年过半百的古板教条主义者而言,实在是过于难以理解。
被声响所惊动的一方瞬间抬头。
那双银灰色的虫翼本能地张开,以攻击性的姿态将青年庇护在翅翼间,长而有力的鞭尾盘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