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习惯了。”
注意到那样的目光,银灰色的雌虫没什么反应地解释:“刚捡到亚瑟的时候我搞不清楚人类要吃什么,喂给他一口异兽糊糊,差点害死他。”
“人能吃什么”这一命题,成为了当时最艰深的研究课题。
克拉克将捡到的幼崽藏起来,开始绞尽脑汁地自学以前根本没接触过的东西。人类的儿童太过脆弱,比雌虫崽子脆弱无数倍,只是食物呛进气管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那是一段相当兵荒马乱的岁月。
虫群的栖息地残酷而严苛,没有那样的外卖服务。
彼时还居于克里沙之下的银灰色雌虫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整理了他……父母的遗物。亚瑟已经不太记得这些事情了。”轻柔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克拉克灰色的眼眸垂落:“最开始他连说话的能力也一并失去,没办法自己开口,也没办法解读那些文字。”
于是克拉克只能一点点地试。
绕过克里沙的封锁线,搞到一点人类的食物和资料,回巢还要面对一只光会哭泣、什么都说不清楚的小崽子。
焦头烂额的年轻雌虫躺在窝里,麻木地地盯着天花板,思考为什么会捡回来这样一个可怕的无差别攻击武器。
但是黑暗中,哭累了的幼儿侧过身,慢慢地钻进没什么耐心的直系怀里。
带着泪水的柔软脸颊贴着他的身体,手还紧紧地攥住那根凶狠的鞭尾,轻轻地摸一摸。
在坠入猩红色的梦境之前,温暖的人类孩童抱住了他。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他抱住我并不是因为怕黑。”
克拉克盯着手里的土豆看了很久,仿佛土豆的表面长出了什么新奇的雕花。
在人类又一次抱紧他、摸摸可怖鞭尾上已经干涸的伤口,并轻轻地吹气时,曾经的王虫直系突然间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他抱住我,是因为他觉得……我在痛。”
“看来你不会改变了。”
核心种没有调侃,也没有笑,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会很艰难。你需要违悖自己的天性吧?直系出身的你受基因中携带本能的影响更深,但你和他之间不可能拥有后代,你永远都只能在本能和他之间二选一。”
“我没有留给自己选择。”
克拉克看过来时,那双柔和的灰眼睛里情绪平静。
亚王虫轻声地笑着,摇摇头……
“……我从来都没有留给自己任何选择。”
萨克帝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巢穴的门被再一次敲响,也因为一些事情点到即止就行,当事人和当事虫有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
格拉刚一开门就被冲进来的恩给整个抱住。
风风火火的雄虫一把举起自己的亲眷,当场转了个圈。还不等落地的雄虫回过神,利贝尔已经快速扒拉在了新访客的身上。
“我也想抱。”
于是恩亲了亚成年虫两下,直接将对方也扛起来。
常年举枪的手臂显得非常有力,远甚于其他同伴。低等种毫不费力地就将一只半大的虫举高高,以同样的劲头三百六十度旋转两圈。
“新巢,很好。”
抱着亚成年雄虫没撒手,恩慢慢地同格拉说。
他的兄弟恩纳也站在一旁点点头:“比之前,大了很多。”像是想到什么,中等种的雌虫比划了一下:“克里曼在后面,搬,东西。”
结果武装种领队弄进来的东西,将还泡在厨房里的萨克帝也一并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