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下了结论:“想杀了我的人那么多,反正我也死不了,无所谓吧?”
“而且白书剑也没打算让他们活下来。”
余弦慢慢开口:“你看他们现在还活着,但说不定他们已经死了。鬼域里的事情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白书剑的性格,他们能活下来才是个奇迹。他们……也不算完全无辜吧。”
段永昼听了余弦的话,也笑了笑:“也是。”
能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吸了别人的血的。
积攒资源和势力最绝对和快速的手段,就是让别人替自己承受代价。
这种事,段永昼做过,余弦也做过。
算不上陌生了。
发家有两种方式,规模小的,就让别人先嘲笑自己;规模大的,就先让别人怨恨自己。
很不巧,余弦同时享受过这两种待遇。
但倒也无所谓……
都只是乐趣而已。
“白书剑想把那些人的命献祭给我,唤醒我,或者……那个凶狠残暴的我。”
余弦的一只手撑着脸颊,看着半跪下来的段永昼,语调格外平稳:“那都是我。”
只不过更符合世人对于“强大”的定义而已。
“他想要的是一个神,一个全知全能的、可以被仰望的神。”
作为四日中最强大的存在,余弦确实有这个能力,也确实可以被唤醒。
“但如果你真的愿意这样,你会自己去做的。”段永昼接话。
余弦轻轻点了点头:“是。我不愿意这个世界存在神,或者说,神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的神都是鬼。”
“神灵已死,人鬼同路……要杀鬼,先杀神。”
“我希望他们敢杀了我,敢掀翻对所谓神的崇拜和服从,敢抵抗鬼,神死了,才会有千千万万个人站起来。”
余弦的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声音有某种韵律,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
神死了吗?
神早就死了啊。
为什么要造神呢?
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人在哪儿呢?在神的脚底吗?
那么他们捧起来的神,又是什么东西呢?
段永昼皱着眉头:“可他们伤害的是你。”
余弦的表情未变,依旧挂着淡淡的、标准化的微笑:“我可以不当神啊。”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活着,不就是不当神吗。
他对人类的恨意也只是投影而已。
人类同样存在爱啊。
“反而是你,段永昼……我的记忆里,你在那么多次的轮回里,好像都没有结过婚?”
余弦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挪了几下手指,戒指上的宝石格外漂亮,像一颗鸽子血。他喜欢这种红色,镶嵌在银白色的戒托里,像是白茫茫的雪原上掉落的一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但你和我订过一次婚,我不记得为什么了,那辈子我和你都不太熟。”
“如果排除其他因素的话,我猜那一世,我应该也对你一见钟情了吧。”段永昼望着余弦,眼神中有思索,“你说过你们的存在会对轮回中的人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或许我本来就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又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被你影响得很深了。”
余弦:“太浪漫了,我不信。”
“那就让我未来的一切来证明吧。”段永昼的眼中甚至看不到半分的无奈或苦涩,他的神色十分坦然:“你可以观察我,试探我,远离我。让我记得你或遗忘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一切。”
余弦:“如果你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