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放松浑身肌肉,没过两秒又紧张起来,因为那只像是患有皮肤饥渴综合征的手正大力揉搓着他的脸,美其名曰为他擦拭血迹。
那力气,讲真,都能给他生生撸掉一层皮。
姑娘手劲儿可真大啊。
雍盛感慨着,在心底疼得龇牙咧嘴,为他欺骗众人的行为默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好在怀禄领着太医及时赶到,救他于水火。
几个太医都是老杏林,年纪一个赛一个的大,但饶是见多识广,甫一踏足寝殿,也被眼前狼藉的场面唬了一跳。不怪他们,这回雍盛备的鹿血多了点,乍看之下有点像杀人现场。
惊愕过后,老家伙们也不含糊,连忙诊脉的诊脉,问询的问询,还将尚食局的女官唤来,把咳血前所食之物一一验过,先行排除了中毒的可能。而后,几个花白脑袋凑在一处抚须摇头商议嘀咕。
雍盛支着耳朵听,来来回回说的都是些陈词滥调,什么诸虚百损,心阳不振,气机壅塞,换句话说就是,不知道啥病,也不知道咋治,那就随便开点药补补吧。
但那可是咳血昏厥诶,说出去确实骇人听闻呐,太医们先得想法子施针让皇上醒过来!
可这针尖还没戳下去呢,圣上就一声呻吟,卡点醒转了,气若游丝:“朕这是怎么了?”
因有外臣在,谢折衣避居屏风后,闻言嘴角抽搐。
圣上醒来,众人大喜,更有忠心耿耿如怀禄者,喜极而泣:“圣上,您这回可把小的吓得魂儿都没了,小的这心肝儿啊,可都碎得齑粉也似了,这手啊,都抖成七八个了,还以为您……您……”
呜咽凝噎,泣不成声,闻者落泪。
雍盛抬手拍拍怀禄肩膀,让他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主仆俩交换一个眼神,怀禄会意,扯袖子擦擦眼睛:“圣上这会儿觉着身子如何了?”
“有点晕。”雍盛咂咂嘴,“还有点儿恶心。”
可不是吗?鹿血腥膻,越品越恶心。
谢折衣失笑,端起茶盏掩住不可抑制上扬的唇角。
“许是今日大婚,太过劳累。圣上伤寒未愈,劳欲体虚致使胃热壅盛,肝郁化火,血失统御,这口淤血吐出来了,也就好了。”太医只好这么说。
雍盛顺坡下驴:“此时确实神志清爽了些,心口也不堵得慌了,想必无甚大碍,深夜惊动几位太医,是朕的过错。”
“圣上言重,此乃卑职本分。”太医中一位枯黄面容蓄着小山羊胡的老太医躬身忙道,“只是咳血并非吉象,圣上近日须得清心寡欲,持斋静养。”
他着重强调了“清心寡欲”四个字,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那座荼蘼团花大屏风。
雍盛意会:“朕晓得,朕晓得。怀禄,御库里有几方上好的歙州李墨,拿来赏几位太医。”
怀禄连忙应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