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野纠正:“折衣才是你的孩子。”
“你若能像折衣一般听话,你就是折衣,就是我的孩子。”戚长缨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引起他一阵胆寒。
“我要把你送上龙椅。”戚长缨的唇在帷帽下弯起尖锐的弧度,“这天下本该姓戚。”
戚寒野冷笑:“你知道我活不到那时候,你救我,只是想让我死得其所,物尽其用。”
“胡说。”戚长缨愠怒,“区区杨柳玉净,许三解不了,自有医术胜过他千万倍的人能解,世间高人不知凡几,只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寻觅,待你登上帝位,皇榜一张,何愁无人能解?”
都是些哄小孩儿的话。
戚寒野转过眼睛,看向被厚厚木板钉得死死的窗,缝隙间漏出的几缕天光刚好映在他眼下,尽管饱受摧残,他的眉眼间仍然有股天生的明艳威风。
“我可以助姑姑一臂之力。”他道,“但姑姑先告诉我,这是哪里?”
那厢,乔装成平民的金羽卫满城搜寻,没得到什么关于威远侯的可靠线索,倒是误打误撞摸到了城内几处赤笠军的疑似据点,每日价蹲守监视,不敢懈怠。
据他们观察,这帮赤笠军白日里只是寻常贩夫走卒,到了夜间就三五相聚传递消息,行事颇为谨慎隐蔽,彼此间的接头暗号也花样繁多,摸不清规律。
金羽卫顺藤摸瓜,尾随访查起赤笠军众头目与兵器库所在地,一时间个个儿忙得脚不沾地。
圣驾秘密坐纛衢州,由黎良弼率领的平叛大军正往衢婺交界进发,衢婺与苗疆接壤,衢婺一乱,正在与苗人厮杀的永安军便腹背受敌。
这是朝廷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更糟糕的是,有可靠消息来报,寒山姑似正与苗王互通有无,恐结盟抗雍。
正是万事引而不发危机四伏之际,皇帝却魔怔了一般,不找到威远侯不罢休。
内阁催促回銮的密函发了一封又一封,却只等来皇帝厚厚一叠的叮嘱,各项内政分门别类交于何人、紧急事件等级划分标准云云,若有一等紧急事务即内阁不能裁决之事,如何八百里加急寄来衢州,如何做好临时应对,可谓面面俱到。
白纸黑字,一字一句都在说:请各位爱卿,做好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的准备。
内阁怨声载道,毕竟要杜撰个皇帝突然消失的理由当真不容易。
雍盛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等半个月后京城传来风言风语,说皇帝已病入膏肓无可奈何的噩耗时,他并不意外,甚至喜闻乐见。
毕竟圣体抱恙对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人而言,是个绝佳机会。
果然,衢州的赤笠军坐不住了。
这日,雍盛正坐在窗下,仰头对着阳光细看那只红玉指环,上好的玉料里有深深浅浅的光斑浮跃,粼粼如波。
“爷。”怀禄领进一位金羽卫中郎将,“又到了每日汇报的时辰。”
雍盛略抬了抬下巴,示意人讲。
那中郎将请完安,清清嗓子,自靴页里掏出一叠纸,一五一十念起来,某某地界某某人在什么时间放了什么样的风筝,从人的装束打扮到风筝的形制颜色,一一描述清晰,难以用文字描述的,就配以插图,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