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虽好,但也不可大意。
若要利用戚寒野,又要他心甘情愿,就不能不施舍一些关怀,比如让他见见亲近之人,聊以慰藉。
这是必要的御下之策。
见到绛萼时,戚寒野并不意外,只眼梢里淡淡地瞥了一眼,仍埋首接着刻木头。
“公子。”
绛萼从阳光里,走到阴暗的廊下,看清了轮椅里那副单薄嶙峋的身躯,轻轻吸了口气,上牙抵着下巴咯棱作响。
明明已是溽暑,对方膝头却还盖着一条厚狐裘,这是重伤在身,元气丧失殆尽的残灯之象。可饶是虚弱,那人依旧坐得优雅端正,平直的肩颈,挺拔的脊梁,好似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苦难能压垮他。
好半晌,绛萼才捺着鼻酸,接着道:“姑姑叫我来求信。”
她把气息压得很轻很低,像是怕呼吸重了,一口气吹飞了那人。他看起来多么像池沼里飘着的一叶芦苇。
手中的刻刀顿住,就算绛萼不打断,戚寒野刻了这一阵手指也酸了,麻得使不上劲儿。
顺势搁下刻刀,将那只未完成的人偶小心翼翼放进队列,拍了拍身上木屑,道:“过来,将我推去里屋书案,叫哑巴备好纸墨。”
哑巴闻声去了。
绛萼嗳了一声,转去他身后,双手握上轮椅把手,正待使劲推,戚寒野苍白的左手按在木轮上,阻住势头,而后状若无意地敲了三下。
绛萼默默记在心里,推动轱辘作响的轮椅,瞥了眼专注研墨的哑巴,关切地道:“好歹捱到天气暖和,公子身上的寒症可减轻了些?”
戚寒野微笑着回:“每五日发作一回,倒也还过得去。”
“许先生的方子可还在按时按量吃?”
“用着。”
“伤口处的绷带多久一换呢?”
“日日更换。”
“衢婺吃食酸甜,可还合胃口?”
“尚可。”
“怎么又刻起木偶来?养伤应省些力气才是。”
“三日也刻不了一个,打发时间罢了。”
绛萼确认了暗语,便住了口,她心知公子此时多说一句话都嫌乏累,匆匆完成了戚长缨交代的任务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