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锦棠缓缓翻看着阿曼的本子,只见其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若在纸上肆意扭动的蚯蚓。
待一篇文章阅毕,所发现的错处竟已逾五十之多。
项锦棠紧捏着本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阿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遥想当年,项蓉贵为城中八大才女之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在项锦棠的认知里,阿曼理应传承了这般优良基因。
怎料许久未曾查验阿曼的功课,如今竟落得这般模样……
“阿曼,你来读读这一句。”项锦棠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本子,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紧锁住阿曼。
阿曼侧着脑袋瞧了瞧,面露难色道:“天底下……这该怎么读啊?”
“这是你自己写的,你来问我?”项锦棠不禁惊愕万分:“过几日便是小测,你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阿曼斜倚在马车之畔,轻声说道:“周先生讲过,要先带咱们出去游玩一番,前往一个小的古镇,待归来之后再进行小测。”
“是哪个古镇呢?”王洛川问道。
阿曼微微仰头,略作思索后回应:“嗯……是一个名为松林古镇的地方,届时所有人都会一同前往。”
“松林古镇?”项锦棠喃喃自语。
此名浮现于脑海之际,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仿佛在往昔的某个时刻,曾听闻过这一名字。
晚膳过后,项锦棠惬意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双手悠然地摩挲着两枚核桃,慨叹道:“若能如此闲适地躺卧一辈子,倒也不错。”
“那自然好。”
王洛川嘴角噙笑,将一颗去皮的葡萄轻轻递至项锦棠唇边,“你若不愿劳作,便不必劳作,我来养你便是。”
项锦棠笑意盈盈地咽下那口葡萄,半开玩笑地追问:“倘若有朝一日,你嫌弃我无所事事,将我抛弃,又该如何是好?”
“决然不会!”王洛川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诚挚而专注地凝视着项锦棠,手中剥葡萄的动作也随之停歇。
他正欲再言语,项锦棠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叫下人来剥便好。”
王洛川那拿起葡萄的手蓦地一顿,一丝失落悄然掠过心头,而项锦棠已缓缓闭上双眼。
王洛川凝视着她那近乎无瑕的侧脸,轻声呢喃:“她定是怕累着我。”
梦境之中,项锦棠仿若历经无数朦胧难辨之境,最终画面定格于洛州赈灾之际。
老张扛着粮食,抬手擦拭额头沁出的汗珠,开口说道:“洛州现今大雾环绕山峦,倒有了些许松林古镇的韵味。”
“松林古镇?”项锦棠面露疑色。
老张憨笑着解释,那松林古镇终年被浓雾笼罩,道路难辨,甚至时常出现鬼打墙的奇异现象。
其邪异非常,且镇中居民习性特异,风俗与黎阳城相较,差异颇大。
忽然,项锦棠眼神一暗,待再睁开眼时,却惊觉自己已然置身于松林古镇的街道之中。
大雾如幕,将整条街遮得严严实实,目之所及,唯有那挂在墙上摇曳的红灯笼。
寒冷的空气肆意弥漫,街道上凉意刺骨,地面似是刚被雨水润泽,倒映着红灯笼的幽光,光影交错间更添几分阴森。
寂静,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整条街仿若被死亡的静谧所吞噬,令人胆寒。
摇椅上的项锦棠冷汗如雨而下,王洛川见状,赶忙取出手帕,轻柔地为其擦拭额头汗珠,随后又贴心地为她盖上一条温暖的毯子。
王洛川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握住项锦棠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他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项锦棠猛地睁开双眼,这才惊觉方才种种竟只是一场梦境!
然而,那梦境中寒冷彻骨的触感,以及那如影随形的孤寂与落寞,却如鬼魅般萦绕在她心间,久久难以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