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见过周老。”
话音才落,那头竹楹捧着木质托盘快步朝几人走来,“小娘子点心同茶饮端来了。”
接过竹楹递来的托盘,沈之禾心知膳厅正是忙碌的时候,估摸着扈娘子一人是忙不过来,当即冲着竹楹道:“这给我便是,你快些去膳厅给扈娘子搭把手。”
闻言,竹楹连忙点头应是,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朝膳厅赶去,自打天气回暖,河水化开之后,这味仙居的生意便一日比一日好,听着口音似乎还有不少自外地来的食客。
每日她与扈娘子,那是忙得脚不沾地,她捏了捏自己胳膊,暗叹一声,这跑堂日子,竟比平日里练功还要累些,好在每日都能吃上小娘子亲手所做的吃食。
沈之禾自是不晓得她心中所想,她瞧着面前精神矍铄的周老,小心翼翼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老师,莹姐姐昨夜可有归家?”
听得此言,周老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他昨夜在家中设宴,为那三位大人践行,因酒兴正酣,到了戌时三刻都未散宴,倒是不知阿莹何时回的家,“昨夜她何时回的家,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今日晨起倒是瞧见阿莹在家中吃朝食。”
话音一落,沈之禾松了口气,晓得周莹无事便好,毕竟昨夜她是瞧着周莹同陆今屿一同离开,她顿了顿,琢磨了片刻,垂眸对上沈之安眼巴巴地眸子,抬手取过一块蛋黄酥塞到他口中。
“老师,竹楹应当同你说了,陆郎君昨夜被人袭击受了伤,如今正在卧房中养伤,如今人已经醒了,您可要去见见他。”
“陆哥哥醒了?”闻言,沈之安心中大喜,叼着蛋黄酥便朝卧房跑去。
落在身后的沈之禾瞧着他跑远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去瞧瞧,正好问问他昨夜是否瞧清了是何人伤了他。”周老站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跟在沈之安身后朝那卧房去了。
推开门,入目便是陆今屿斜倚靠在床头,光线透过半开的窗子,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手中握着一卷书,发丝从脸颊两侧滑落,听着动静抬头看来,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抬眸对上周老的视线,
陆今屿将手中的书合上,无奈一笑,“老师,恕学生无礼,受了伤,实在没法向你行礼。”
“无事,伤在何处?”周老越过沈之禾身侧,匆匆走到陆今屿床边,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闻言,陆今屿偏头瞧了沈之禾一眼,撩开盖在身上的薄褥子,“被人偷袭,挨了一刀,不过瞧着无甚大碍,将养几日便可。”
话音一落,周老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只好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他腹部的伤口上,只见白色的绷带上渗出殷红的血迹,“伤口又渗血了,还说没事,原本我今日想着若你伤势不重,我便将你接回周家。眼下你这伤口还在渗血,自然是不方便移动。”
说着,周老转过身来,冲着沈之禾歉意一笑,“阿禾,为师拜托你一件事,这几日就辛苦你照顾谨之了,他的药费你同我说,由我周家出。”
话到如此,沈之禾哪怕再不愿意,也无法开口推脱,只好点头应是,她瞧着两人似有话要谈,“老师今日留下用暮食,正好方才去郑叔那头拿了一条快十斤的花鲢,还有两条肥美的昂刺鱼。”
“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周老笑道。
得了周老的回答,沈之禾拉着之安就要往外头去,谁料他呆在陆今屿身侧不愿离开,正无奈之际,便听得陆今屿轻笑一声,“小娘子,既之安不愿走,便让他留在此处。”
无奈沈之禾只好独自一人踏出卧房,心中暗自腹诽,今日午间自己分明瞧过他腰腹的刀上,并无渗血,怎的周老一来,就渗血了。
不过今日沈大郎倒了大霉,她心情极好,正巧郑叔的连襟又网了一条个头极大的花鲢,正好用来做烤鱼,自打来了这红叶镇,自己便再未吃过烤鱼,烤盘倒是简单,直接将早前用来装馄饨的铁盘当做烤盘。
沈之禾哼着小曲,踩着轻快的步子朝灶房去了,那头得了空的凌七,一早便将花鲢处理的干干净净,正摆在案板上,她取过菜刀将那花鲢从中间劈成两半,鱼身切上花刀后,将其放入一早便备下的葱姜水中腌制小半个时辰。
与此同时,沈之禾又取了条昂刺鱼,早前她听闻昂刺鱼营养丰富,炖出来的汤不仅味道鲜美,对伤口愈合也是极好的,正好拿来给陆今屿炖锅鱼汤,如今他受了伤,得清淡些。
只在锅底舀了一勺油,她掂起铁锅瞧着那热油将整个锅子浸透后,随即在锅中撒了几颗精盐,随即小心翼翼地将昂刺鱼放入锅中,只听“滋啦”一声,那昂刺鱼便裹上一层金黄,这便是鱼汤能出白的诀窍。
直到那两条昂刺鱼煎得两面金黄,沈之禾飞快从另一侧的炉子上,舀了一勺开水倒在锅中,瞬间热气蒸腾,锅中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不消片刻,锅中的鱼汤便成了奶白色,鲜香十足。
她掀开盖子,瞧着香浓的鱼汤,又往里头撒了一把切成片的蘑菇与豆腐,复又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正好另一侧的花鲢也腌制好了,沈之禾将花鲢从木盆中捞起,沥干水后,放入油锅中,炸得两面都金黄酥脆,用刀背一刮,便能听见清脆的声响,这便算好了。
在凌七与王二娘疑惑的目光中,沈之禾将炸好的花鲢放在铁盆中,鱼身周边摆了一圈蔬菜,例如番薯,菘菜,萝卜蘑菇等,她将一早调好的酱汁均匀浇在鱼身上,用另一个铁盆当做盖子,盖在上头,架在碳炉上烤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灶房都弥漫着烤鱼的浓香。
“小娘子这是何等做法?这鱼肉竟能这般香。”凌七凑到沈之禾身边,眸子直勾勾地瞧着那铁盆,实在好奇极了。
闻言,沈之禾抿唇一笑,“这叫烤鱼,先将那鱼炸过之后,变得酥脆,随即同调料一起在炭火上烤,便能让调料的香味完美的渗入鱼肉中,这样吸满汤汁的鱼肉,味道格外鲜美,稍后你尝尝便知。”
既要留周老吃暮食,单单一份烤鱼自然是不够的,不过暮食不宜多吃,不然不好克化,大肉自然是不好再做,不如片上几块腊肉与莴笋一同炒,再炒个蒜薹腊肠,外加一个清炒山药,最后再加一碗青菜豆腐汤解腻。
沈之禾快手快脚,赶在太阳落山前,总算是将这满桌的菜做好,如今天气还算凉快,她招呼着王二娘将吃食端到小院的石桌上,自己舀了一碗鱼汤,又夹了几筷子鱼肚上的嫩肉到碗中。
匆匆朝卧房赶去,这鱼汤得趁热喝,不然凉了总会有些腥味,她推门而入,只见沈之安坐在靠窗的桌边,周老坐在他身侧,正在给他讲解着书本上的故事。
听着动静,几人扭头望来,沈之禾将手中的托盘往身前端了端,“陆郎君,先喝几口鱼汤吧。”
话音一落,她快步走至陆今屿床边,将托盘放在一旁,拖过一张凳子坐下后,这才端起鱼汤,舀了一勺,略吹了吹,递到他唇边。